“我们分手吧!”
看到这则短信的时候,黄欣正想着是不是要给卢琳打一个电话,适才的大厅中,他好像见到了卢琳,对方穿着小礼服,画着很得体的妆容,正在对身边的男伴微笑,模样很陌生,像是另外一个名媛闺秀,不是那个有几分跳脱任性的姑娘。
可惜当时太乱,他不过是应付了周围人几句,再回头便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
好容易可以离开了,他回来就拿过手机,没想到……突然的分手让他很是愣了一下,为什么呢?这是第一个反应上来的想法,然后就在想,罢了,她可能是觉得他们不合适吧,毕竟,太多的不一样了。
不是所有的不一样都能够互补的。
单是家世上的差距就无从补起,黄欣所掌握的知识很多,多到让他想要富起来很简单,那些才艺且不说,单说精神力这个巨大的作弊器,就可以得到一切,因为精神力能够作用于无形的网络数据流,在依赖网络的世界里,简直就是巨大的金手指,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但,金钱不等于家世,就算他现在掌握了大笔的金钱,那也不过是个暴发户一样的存在,家世所代表的东西是历史悠久的传承,那样一辈子人一辈子人传下来的观念和教养,是黄家所不具备,并且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具备的东西。
他能够让黄奶奶不再东家长李家短地说东说西,不再对菜场的菜价变动发表意见吗?他能够让黄妈妈如贵妇一般优雅,畅谈某种品牌或者某本书的观点吗?他能够让黄爸爸补充足够的知识,一下子赶上那些底蕴深厚的家族掌权者吗?他更加不能让黄乐如同名门淑女一般优雅自持。
这些,都不是短时间能够改变的,而这些,偏偏是横在两人之间的巨大差距。
自古以来,婚嫁都讲究门当户对,并不是没有缘由的。所以……对方的决定,是看到了这样的差距吗?
是啊,少女的爱情总是那么不稳定,知好色而慕少艾,从颜色得来的喜爱真的能够触及到内心吗?
或许是一开始便不是很看好这一段被对方开启的恋爱,如今得到这样的结果,除了最开始不冷静地想要问一个缘由——毕竟他从没有过被甩的经历,后来想想,也是可以平静接受的。
“好。”
简单回复了一个字,黄欣放下手机,竟还有些怅然若失的意思,从此以后,不用惦记会有人给自己发信息了,不好吗?
说不出违心的“好”来,有人惦记,或许才是幸福的吧。
卧房里,那几幅画挂在墙上,自从上次搬来之后,他便没有再搬走,对于黄妈妈私自搬动他的这几幅画,心里还是存了一些不满,索性就自己看着了。
打开那遮画的绿纱,一幅幅看着。
看到欣夫人的画像,他开始回忆那个有些天真却又世故的女子,她知道什么对于当下是最好的选择,也理智地看清楚什么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却又有着某种不会为世事褪色的天真,所幸,她的天真保留到了最后。
胡亥或许不是一个好皇帝,但他作为一个兄长,还是勉强够格了的,或许是因为胡姬对嬴欣的喜欢,胡亥对他也还好,虽然他在当政之后依旧干了许多混账事,比如诛杀无子妃嫔,让其殉葬,比如扩建阿房宫,但或许是因为没有了赵高的屡进谗言,他也没有再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而李斯这个人实在是个聪明人,他能够从老鼠想到人生,想到要做谷仓里的老鼠,自然就知道,即便他不是秦人,但为了秦干了那么多事情,如今秦一统天下了,他若是不想被六国的遗民杀死,还是老老实实让秦蒸蒸日上供他攀附的好。
胡亥依旧胡闹,但有了李斯的规劝,后来的那些宦官又没有再胜过赵高和胡亥的情分的,自然就是李斯这个岳丈为先了。
是的,在胡姬的英明领导之下,胡亥立了李斯的女儿为皇后,如此一来,秦国的繁荣昌盛也就和李家有了割舍不断的联系,怎样也不能轻易视之了。
李斯是法家的,虽然某些时候也会排除异己,但比起赵高那个卑贱出身的,他的眼光显然要远得多,于是,胡亥在他去世之前依旧好端端坐在皇位上,而后来……想到汉朝时候所见的历史,最终还是被子婴取代了吗?
回忆到这里,叹息一声,黄欣重新把画像挂回了墙上,再次看了一眼,蒙上绿纱,重新在软毡上铺上一层宣纸。
右手磨墨,上好的漆烟墨在龙盘石的端砚中游走,些许水随着碾磨染了颜色,渐渐黑亮起来,一抹淡雅的馨香传出,轻轻地染上了笔端,狼毫游走在宣纸上,勾勒出一个浅淡的轮廓,浓妆淡抹,浅色深沉,时不时换一支笔描绘,寥寥几笔,背景已成,而那画中的少女,还欠缺最后的点睛之笔。
连续换了两支笔,黄欣再落笔的时候表情认真,随着他的笔尖落下,少女的一双眼逐渐明亮起来,明明是黑白分明的画,偏偏让人从少女的眼中看出了某种璀璨的光,竟是那样鲜活耀眼。
最开始,这个少女便是那样鲜活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然后,一直鲜活着,仿若原野上那永远怒放的花朵,不存在凋谢的可能。
他以为这是全部的她,却不想……画笔微微一顿,那过于浓郁的墨汁从笔尖滴落一点,落在了画纸的右侧,黄欣微微皱眉,又换了一支笔,索性在右侧题句。
镜中花生色,镜外秋千落。何辞朝暮情,弄曲声声错。
红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