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
得到独孤铭的死讯,嵇冰朝着南方润城处跪了整整一日,长戬倚在他身后的城墙边,随着呼啸的风声掠过隐隐的颤栗。
“皇上猝亡,旗皇子是否安好?”嵇冰细问信使。
信使欲言又止,踌躇许久道:“皇子年幼,自然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不过有雍王这个舅舅在,嵇将军无须担忧。”
“雍王和朝中大臣打算何时让皇子继位?”嵇冰问。
“朝中怎可一日无君。”信使道,“继位之事已经在筹备中。”
“嗯...”嵇冰轻轻应了声,凝视着信函上的一字一句,默念道,“西北归来,沾染恶疾...皇上在北疆出身长大,怎么会一趟回去就突染恶疾?就算是染疾,皇上正值盛年光景,又怎么会不治猝亡?”
信使面色微变,随即恢复镇定道:“毕竟久居润城多年,有很多事,都不比以往了。病来如山倒...怕就是说的这个了。”
嵇冰没有应他,翻来覆去看了看信函,见信末并无署名,蹙眉道:“京师出了这么大的事,该传信给我的也应是宋丞相,怎么此信...”
信使有些慌乱,急道:“正因为突降此大事,京师和宫里都是乱作一团,宋丞相和孙将军一个忙于安抚朝堂,一个急于镇守军营...来信匆匆...也许是写信的人疏漏了。”
见嵇冰没有说话,信使继续道:“这信里还说,旗皇子继位也就是月内的事,希望嵇将军能跟属下一道回京师,嵇将军是大晋开国肱骨之臣,皇子继位您必须在场。”
嵇冰深吸了口气道:“我早已经说过,此生都不会踏入润城,皇上也是知道的。”
“皇上已经离世,嵇将军与皇上多年的情义,就不想扶持幼帝登基,让皇上泉下安息么。”信使急急上前一步道,“这也是宋丞相的意思。雍王手握军中大半力量,有您在,幼帝根基才更为稳固呐,嵇将军三思!”
嵇冰眼前掠过周康那张阴郁叵测的脸孔,手中没有署名的信函,已经让他起疑,踏出荆州必定是步步惊心前途难测。但这个耿直的男子又有许多不甘——独孤铭到底是怎么死的,旗皇子又是不是如此人口中说的那般安好,宋卿,孙少然...
“此信...”嵇冰掸了掸手中看了数遍的信函。
信使低头道:“此信确实不是宋丞相亲笔所写,属下之前也说过...但确是宋丞相的意思。”
嵇冰示意他无须再说,“让我再想想。”
“嵇将军。”信使小心翼翼的瞥视着嵇冰的神色,“属下明日便会回京,还望嵇将军早些收拾,明日随属下一道回去。不然,只怕雍王和宋丞相也会责备属下无能...旗皇子那边也会...”
“你先退下吧。”嵇冰转过身,“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信使默默退了出去,跟随到荆州的随从凑近道:“嵇将军可有起疑,愿不愿意跟大人一道回润城?”
信使阴沉道:“疑不疑心也是难说,看他明日的决定吧。”
“临行前雍王殿下交代过,若是嵇将军不肯回去,便就地除之。可这里怎么说也是他的地方,我们虽然也带了些力量,可就地除之谈何容易?”随从摇了摇头,“还是随我们回去才是最好。”
“死士已经潜入荆州,骗回润城固然是上策,他若是起了疑心执意不肯离开荆州...”信使眼中闪出骇人的杀意,“也只有在这里动手了!”
踏入荆州城,仲白露的步子越发慢了下来,沮丧着踢着脚下的石子,望着不远处的将军府,咬着唇垂下了头。
戚祯环顾四周,眉眼里满是疑惑,碰了碰仲白露道:“有些不大对劲呐。”
“什么?”仲白露回过神,“哪里有不对劲?”
戚祯凑近她压低声音道:“你可别说我神神叨叨,荆州城里满是杀意,你看街边茶楼酒肆里的客人,那些个哪像是普通过客?”
仲白露循着戚祯的眼神看去,只见两边的店家都坐着些神色阴郁不定的客人,粗粗看看却也瞧不出多少异样来,“是你多心了吧。”
“绝不会。”戚祯肯定道,“我跟着家里走过不少镖,这些个暗刀子绝不会估计错,看样子这些来路不明的人只会是冲着你要见得那个人而来...我戚祯也真是倒霉,好事没人想到我,坏事倒是人人喜欢拉着我趟浑水。”
“你要是怕了,转身就可以回去。”仲白露狠狠抛下句,大步往将军府走去。
戚祯哪里会丢下她,一跺脚也紧跟了上前。
将军府
“将军,有人求见。”
嵇冰按下看了无数遍的信函,皱紧眉道:“今日,不见客。”
“说是将军的故人。”侍卫欲言又止,“姓仲...”
“谁!?”嵇冰颤声问。
“仲女侠。”侍卫急道,“无声门的仲女侠。”
“白露...”嵇冰支着案桌站起身,痴痴笑了几声又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白露...你来做什么!这个时候...你来找我做什么!”
侍卫见他这幅不知所措的模样,怯怯道:“将军,仲女侠就在府外,见,还是不见?”
嵇冰下唇几欲咬出血来,揉着案桌上的信函使尽力气道:“不见。与她说,本将军要事在身,不见客,让她...走吧。”
“嵇冰,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屋门外,那熟悉的声音萦绕进耳畔,眼前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孔,与数年前一样俏丽动人,不是...那清澈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层哀纱,朦胧的让人望不见底。
“五年了。”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