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床上并未设幔帐,床上铺着一条海青色被褥,柔软厚实。
赵豫戈怀里抱着那一个用被子裹着的绵软躯体,让她倚靠在自己肩上,伸出一只手掀开被褥,随后将她放了上去,动作极轻,好似在放置某种珍宝。
他怕弄醒了她。
徐云期刚刚触到床垫,黛眉蹙起,嘴里溢出一丝轻吟,眼睫微微颤动着。纵然赵豫戈十分小心,她还是在睡梦中感觉到自己被移动,抬起手在眼睛上擦了擦,突然醒来,她此时玉面粉腮,唇瓣莹润殷红。
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眼里波光潋滟,看入赵豫戈眼里,只觉得从未见过她这幅样子,如梦似醒,一副慵懒的娇态,他目光紧盯在她脸上,深吸了一口气,一时眸光加深了几分。
徐云期素来贪眠,还在长安的家中时,经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而她只要睡的正酣,被惊醒的话,脾气就会坏起来,只觉得看哪儿都不顺眼。
她半睡半醒,又闭上眼,伸手用力一扯被子,嘴里哼唧一声,翻了一个身,只留了一个背给赵豫戈。他站在床边,心跳如擂鼓,连呼吸都放慢了许多。
僵立着等了片刻,发现她好似是又睡过去了,他这才放下心来,半弯下腰将那床被褥轻轻拉起,不曾想被褥一盖到徐云期身上,她就悠悠醒转过来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这下看了个清楚,床边一个黑影,正弯着腰拉着被子,那影子的一双眼睛在黑夜里十分明亮。
徐云期被吓了一个激灵,瞬间魂飞魄散,差点就要尖叫出声。
赵豫戈也被她吓了一跳,快速捂住她的嘴,低声道:“是我。”他略一停顿,又道:“别怕。”
徐云期的一双鹿眼圆睁,含着惊恐,借着微弱烛光看清他的脸,才慢慢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
大半夜的这人杵在这做什么,这厮是要吓死人?
她呼出的气息喷在他的手心里,一阵柔软的温热,让他的手心似有几分麻痒。
他喉头滚了滚,咽下一口唾沫,放下捂着她的手,开口道:“榻上凉,我看你睡得不安稳,就想着把你抱……移到床上。”
“不曾想反倒弄醒了你。”他声音低低,眼睛盯着海青色被子上的花纹,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丝惭色,像是做错了事被抓了现行。
徐云期抬起手拍了拍胸脯,顺了顺气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
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勉强压下那种惊魂未定的感觉,对他苦笑了一下:“多谢将军关怀,方才是我大惊小怪了。”
气氛诡异而又尴尬,徐云期只好含糊和他道谢。虽然她对赵豫戈的人品是有几分信任,可是有李慎羽的恶例在前,她实在是有些后怕。
“其实…睡榻上也不错,没什么的。来西北的路上我还睡过漏风的帐篷呢,比起那个来,将军的帐篷可称得上是豪华了。”她又补了一句。
赵豫戈听到她又和自己道谢,眉头皱了皱,这是第几次了?
他淡淡道:“不用,你睡床,我睡榻。”
“还有,以后不管是因为何事,我都不想听到你再向我道谢了,你和我…不必如此见外。”他目光逼近她,她一直的客气疏离,让他有些不虞。
徐云期目光躲闪,假装没有听懂他话语里的意思,最后迎上他的眼,道:“兄长从小就教导我,要是非恩怨分明,将军帮我许多,还屡次救我于危难之中,云期向你言谢,不过是理所应当,自然不能除免。”
赵豫戈眼底一片墨色深沉,她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拿这话来堵他,那他还有何好说的?
他无奈点了点头,见她还是睡眼朦胧,便道:“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你继续歇息吧,不必管我。”
他转身走到烛台前,点起几根新的白烛,烛焰在黑暗中跳动,发出一片惨白的光,帐篷上拉出一条拖沓暗影。
徐云期看着他走到屏风后,不一会儿,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是他在脱衣,而后又是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徐云期知道屏风后放了一个置铜盆和洗具的架子,应该是赵豫戈在洗漱擦身。
徐云期还是第一次和男子共处一室,这件事实在是比想象中来的还要隐秘暧昧,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把他在屏风后的一举一动都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慢慢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她耳根微红,强迫自己不去听里面的声音,可那些细细碎碎的声音还是不受控制,依稀钻入耳中。
终于,里面的水声渐渐停了,听声音,他应该是要穿衣了吧?徐云期心下略松,蹑手蹑脚下床将原先榻上的那条被子给放回去,自己三两下爬上床躺下,准备盖上那条海青色被褥,抬眼看了眼屏风,他还没出来。
就在徐云期准备合眼入睡的时候,屏风后又传来一阵水声,比之之前的清脆许多,且持续不绝,在静谧的帐内听起来十分清晰。
徐云期疑惑,听了一阵,忽然面红耳赤,脸上的红晕一直泛到了耳根处。她羞愤不已,猛地拉起被子,把自己整个人包了进去,再也不想听到一丝那清脆的水声。
刚刚…是他在小解吧…
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里,她感觉自己的耳朵已经红成了天边的彩霞,抓紧被子把自己罩紧了些。
赵豫戈收拾妥当,出了屏风往矮榻的方向走去,帐内燃着炭火,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月白色里衣。他放轻脚步,往床的位置扫了一眼,她好像已经睡下了,用被子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