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融归却只是盯着她,问,“如果她不给呢?”
尚清梅脸上满是无奈,极可怜的样子唤他,“融归……”
“是不是不给就威逼?就不折手段?”
尚清梅眼皮一跳,儿子还是平日里那副样子,面无表情,就连他的问话也轻言细语的听不出任何感情,但眼神却是不同的。
她第一次在儿子眼里看到火焰,隐藏在他平日一潭死水的黑眸深处,火舌乱窜,好似要将她焚烧了一般。
她略略往后退了退,一脸惊诧,“融归,你在说什么?”
“您说我在说什么?”他保持着刻板的面容,语调平静,“若她不交,不惜再制造一起车祸吗?”
“什么车祸?融归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尚清梅怒火中烧,一掌拍在桌子上,惹得咖啡厅里的人往这边瞩目。
他端坐着,吐出一个名字,“樊越。”
“樊越是谁?我不认识!”尚清梅也意识到自己的激动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压低了声音。
他也不与她争辩,只继续语调平静地说着,像在说与他无关的事,“是,奶奶去世,您说跟您没关系,我没有办法;樊越的死,您说你不知道,我也没办法。如果涂恒沙不把东西交出来,下一个是不是就要轮到我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尚清梅打量着四周,咬牙质问。
粟融归看着她,平静的眼中终于渐渐涌起悲凉,“不,已经轮到我了不是吗?车是我的,坐在车上的人极大可能是我!那一撞指不定就要了您儿子的命!但那不重要是不是?重要的只是涂恒沙手里的东西!重要的是您的荣华富贵!是不是?”
尚清梅气得直抽气,“你是我儿子吗?有这么说妈妈的吗?”
他淡淡的一句,“我也想问,我是您的儿子吗?”
“你……”尚清梅忍不住一巴掌就拍在他脸上了,“你简直混账!还学会顶嘴了!无凭无据就把脏水往自己家里人身上泼,你是受了涂恒沙那个牙尖嘴利的贱蹄子蛊惑,胳膊肘越来越往外拐了?”
他脸上辣辣的,不知是她的指甲还是首饰划破了他的脸。
其实他早已经习惯了这动不动就会扇过来的一巴掌,从到大,哪怕他如今已是临近三十岁的成年男人,她想扇的时候,从来不吝啬。只不过,搬出粟家后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些,让他几乎忘了这被扇巴掌的感觉。
“是。”他微微点头,“我没有证据。可没有证据算是我对您最大的回报了。应该庆幸我没有证据。但是,总会有人有的。”
“你什么意思?”尚清梅眼睛瞪大了,“涂恒沙还说了些什么?”
“跟她没有关系。”他顿了顿,又道,“她什么都不知道,您要的东西在我这里,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吧。事到如今,其实跟这东西也没太多关系,不管它是不是存在,有些事情都是开弓的箭,没有回头路。老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管怎么捂,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他说完是准备走的了,人都已经站起来了,尚清梅隔着桌子拉住了他的手,眼中含着泪,“融归,你是不是怨妈妈?”
他摇摇头。
“你肯定是怨的!”尚清梅泣道,“不然你怎么会这么绝情?我是你妈妈呀,你怎么会这么绝情?你忘了吗?你那时候才八岁,你爸爸刚去世的时候,你陪着我说,你会快快长大保护妈妈的,你现在不想保护妈妈了吗?融归,我知道你现在是怨妈妈的!可是,妈妈那时候也是没有办法,后妈难为,粟家那两个孩子那么乖张,我根本就拿不下来,他们欺负你我也气啊,但我只能降错于你,不然我还怎么继续当这个后妈?怎么在粟家立足?这样,你就怪妈妈了吗?”
他闭了闭眼,想起那个偎在妈妈怀里的男孩,曾经以为他会是妈妈的支柱,以为他会和妈妈相依为命,后来……
后来便只剩他一个人在黑暗的角落里,连哭泣都不敢……
但是,他仍然不曾怪过她,他永远都愿意做她乖乖的孩,她要他怎样他便怎样,因为她是生他养他的人,是他要快快长大去保护的人,可谁会知道,有一天,他想保护也保护不了呢?
“妈,我不怨您。也许时候还问过为什么,为什么我病了冷了您再也发现不了?为什么我明明那么听话了您还要打我?为什么我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为什么您对粟家每一个人笑就是不对我笑?为什么您不喜欢我了?我要怎么样做您才会重新喜欢我?可后来慢慢长大,我也明白了,我知道您不容易,知道我的存在是一个尴尬,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您选择了您需要的,我没有资格要求您做怎样的选择,但作为儿子,我应该去配合您,做一个您需要的儿子。”他说着也渐渐哽了,“但是,妈,我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也会有自己的选择。”
八岁以后到现在二十年,他说过的话加起来也没有今天多,没有今天深刻。记得他刚刚成为粟融归的时候,很想很想和妈妈说话,妈妈是他最亲密的人啊!他在学校考了好成绩,拿回来想跟妈妈说,可他还没掏出考卷,妈妈就急匆匆要去赴宴,他多叫一声妈妈,她还会不耐烦地呵斥他,说她忙,别添乱;他看了喜欢的课外书,想把书里的故事讲给妈妈听,可她却一把撕毁了他的书,警告他再也不许看闲书;粟融星不喜欢他,总是抢他的东西,他想跟妈妈说,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