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闭眼靠在榻上,没言语,大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摁着太阳穴,显然很是头疼。方家母子把事情闹大了,动他们不得;李家乃书香门第最爱惜羽毛,又飞快退了亲,这最省事的解决办法唯有将虞思雨嫁过去,然后远远打发出京。
可到底是自己亲孙女,怎能明知是个火坑还把她往外推?老太太下不了这个决心。还是等言儿回来再说吧,言儿定然会有办法!思及此处她方才缓和了面色。
虞妙琪正密切关注着她的表情,猜到她心中盘算如何肯让,立时扯了扯林氏。
林氏先呵斥虞襄少说两句,随后命人将神志不清的虞思雨送回去,表情温柔慈和俨然是个好母亲,可转回来立马恳请道,“母亲,事情已经闹大,还是赶紧派人安抚了那对母子为好。他们不就是贪图虞思雨那点嫁妆吗?咱们今日便派一顶小轿把人送过去再塞几百两金银,让他们赶紧走人!母亲您觉得如何?他们留在京城一天,咱们侯府就一天不得安宁,多少人背地里看咱们的笑话呢。”
老太太似乎被她说动,想着孙子已经够忙碌的,这些后宅之事理应她这个做长辈的打理好,不让孙子分心才是。
正要张口答应,虞襄却发话了,“不急,哥哥总会有办法的,还是等哥哥回来再说吧。我们永乐侯府的女儿可不能让人白白糟蹋。”
她一开口老太太似找到了主心骨,毫不迟疑地点头答应。
林氏气得咬牙切齿,虞妙琪却垂眸暗笑。让虞品言亲自去料理那方家母子?如此正好,自己准备的第二盆污水也有地方泼了。
搀着林氏回到正房,她拿了一盒名贵燕窝来到东院,果见虞思雨躺在床上默默掉泪,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姐姐,你可得振作起来。”她踩着小碎步疾奔过去,一面扶起虞思雨一面跟丫头要了一个软枕垫在她身后,压低嗓音道,“你如此作态岂不叫亲者痛仇者快?你也不想想,你若是垮了,最高兴的是谁?”
“自然是虞襄那个贱人!”虞思雨听了这话仿佛活了过来,直把锦被都掐出了丝。
“正是。”虞妙琪轻轻拍抚她手背,继续道,“我相信姐姐是清白的,定然做不出那等事体。然而姐姐的肚兜为何会出现在方志晨手里?谁暗中给他的?他家本已落魄到饭都吃不上的地步,哪来的盘缠进京?还租住在百花井巷一个三进的大院子。这其中的猫腻多着呢,姐姐还请想想自己究竟得罪了谁竟要如此害你。可不能消沉下去着了那人的道啊!”
话落她状似无心般拿起剪刀,用力握在掌心,似乎感同身受的哽咽道,“可恨我刚归家没甚根基,否则定然为姐姐揪出那人以全姐姐名声。”
咔擦一声脆响,她手里的帕子被她绞成两段,飘飘忽忽落在地上。
虞思雨眸光微闪,不着痕迹的夺过剪刀,转而去安抚她,“好妹妹,你有心就好。这公道还是我自个儿来讨吧,你不是她对手。”
“姐姐知道是谁?难道果真是……”虞妙琪状似震惊的朝南院指去。
“不是她还能是谁?难道会是老祖宗?我走以后你也得小心点,她阴险狠毒着呢!”虞思雨苦口婆心的提点,旋即命丫头送虞妙琪回去,自己换了一件外衫,理好乱发,袖子里藏着剪刀就往南跨院去了。
邱氏见她眉眼间暗含杀气,转回屋发现针线盒里少了一把剪刀,连忙绕近路飞奔去示警。
虞思雨凭着一腔怨愤跨进小院,就见一众婆子丫头手里拎着杖刑用的木板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腿脚飞快软了一下。她强撑气势一步一步慢慢走进屋,却见虞襄歪在榻上嗑瓜子,又黑又亮的眼珠轻飘飘地睇过来,目光中透出三分怜悯七分尖锐。
邱氏跪在她脚边,偷偷摸摸地往角落里缩。
“好啊,又是你这老狗!你当虞襄是个好相与的?她吃人不吐骨头呢,等你没了利用价值又知道她那些阴私,立马就会被她弄死!”虞思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扭曲着脸叫骂,恨不能把邱氏生吞活剥了。
“得了,邱氏是个忠心护主的,只是你不领情罢了。”虞襄直起身,慢慢拍掉裙裾上的瓜子壳,叹道,“把袖子里的剪刀扔了,否则我让她们打断你胳膊,你信是不信?”
话音刚落,桃红便用力跺了跺手里的板子,其余人等皆凶神恶煞的看过来。
虞思雨指尖一颤就把剪刀扔了,锋利的刀尖差点没扎进脚面,吓得她立时出了一声冷汗。
虞襄倾身,脸上带着慵懒的微笑,一字一句缓缓开口,“你倒是说说看,邱氏知道我什么阴私令我一定要将她弄死?”
“你,你谋害同族,毁我清誉!你自私狠毒,德行败坏!你简直不是人!”虞思雨起初还有些心虚,说到后面渐渐直起腰来。
“说详细点,怎么个谋害同族,毁你清誉?”虞襄一只手搭放在软枕上,轻轻托住腮帮子,大眼睛扑闪扑闪,仿佛十分有求知欲。
虞思雨在她灼亮的目光中颇有些慌乱,暗暗咽下一口唾沫后控诉起来,“方志晨手里的肚兜是你派这老狗盗去的吧?方家母子之所以进京闹事,也是你指使的吧?他们路上的盘缠,租院子的租金,都是你给的吧?为了害我,你当真处心积虑!”
虞襄似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顿时笑得花枝乱颤,搭在肩头的罩衫悄然滑落,露出半边雪白的臂膀。她也不管自己仪态如何撩人,忽然就阴下面色,冲虞思雨勾动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