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闲清指了指半夏小姐姐的鞋子,笑道:“三寸金莲。”
齐国女子并不裹脚,皆是天足,楚国却是相反。
半夏小姐姐点了点头,赞道:“公子好眼力。”
顾尘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自己那手足无措、纯属多余、跟个呆头瓜似的亲妹子,忍不住偷笑。
陈闲清坐了下来,揭开茶盖,嗅了嗅这淡淡的茶香,缓缓道:“姑娘可是来自沉香庐?”
半夏小姐姐眼睛里浮出了意外之色,不自觉的将手里的绣帕又捏的紧了些。
这一切被坐在一旁安静吃茶的顾尘收尽了眼底,赵半夏这样的神情倒是难得一见。
不过片刻,半夏小姐姐就恢复了常态,笑问道:“公子这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陈闲清笑道:“姑娘玉容之姿,举止风雅,不比寻常女子。”
“寻常女子”四个字叫顾葭小妹妹心里一阵酸楚,看来自己在这位璧玉公子眼里也不过是个“寻常女子”罢了。
半夏小姐姐狡黠一笑道:“还有呢?”
陈闲清放下茶盏,凝视着赵半夏,一字一句道:“姑娘的名字,还有姑娘身上的香气。”
半夏小姐姐恍然。
陈闲清接着道:“沉香庐有四位美人,剪春、拂秋、愈冬,还有一位自然是姑娘你,芳名半夏,这四位美人不仅生的国色天香,其身上更是身怀异香,市井坊间都说她们是花仙子下凡。”
顾葭小友情不自禁地赞道:“公子真是见多识广。”
顾尘的眉毛抖了抖。
云染垂着脑袋,心里暗自嘲笑道:“看看,孤陋寡闻了吧,大笨蛋。”
陈闲清对顾葭小友礼貌的一笑,只见顾葭小友脸红的像是抹了朱砂似的。
陈闲清测过脸,又望了一眼窗前的那株梅,温柔的语气里带着点淡淡的失落,“见多识广不敢当,不过是我的一位亲人与沉香庐的愈冬姑娘有一段缘分。”
赵半夏的眸子一紧,“敢问公子,您的亲人……”
陈闲清神情悠远,“我兄长,陈闲渡。”
赵半夏想了想,摇摇头,“小女子并未听过这个名字。”
陈闲清莞尔,笑问道:“那盛辞这个名字呢?”
半夏大惊,语气有些不自然,“敢问公子,令兄现在在何处?”
陈闲清苦笑道:“江湖之大,四海为家。”
半夏小姐姐失声问道:“公子可否说的清楚一些。”
陈闲清叹了口气,“兄长已经出家了。”
这个顾尘是知道的,陈闲渡在三年前就削发为僧了。
话说回来,这陈闲渡当年在长安城的风头可不逊色于眼前的璧玉公子。
他刚出家那会子,满城风雨,感觉长安的天都塌掉了半边。
且不说这丞相家的嫡长子削发为僧本身就是件诡异的事情,足够街坊邻里茶余饭后谈论个一年半载的,更何况这位仁兄还是位大众情人,那些痛失心上人的痴情女子个个是愁容满面,一时间长安城里处处都能看见掩面垂泣的妙龄少女……
哀鸿遍野,堪比国丧。
此外,这风波还殃及了那收容陈闲渡的庙宇,少数几个不死心的女子在四方打探之下,找到了陈闲渡落脚的僧院,一传十,十传百,到后来那冷冷清清的僧院外却多了一众盘坐哭嚎的女子,佛门清净之地瞬间成了哭丧的地方。
陈闲渡不堪其扰,以后的踪迹便十分诡秘,无从知晓了。
如今,三年已过。眼见着他的弟弟陈闲清越来越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势头,有些姑娘们也开始“变心”了,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一颗树,况且这棵树旁边还有一棵茁壮成长的好苗子。
陈闲清问道:“愈冬姑娘还好么?”
赵半夏眼神复杂,轻声道:“自古红颜多薄命。”
两人对视,许久不说话。
眼见气氛日益凝重,赵半夏轻叹道:“三年前,愈冬姐姐身患重病,久治不愈,便撒手人寰了。”
看着陈闲清有些惊讶的表情,赵半夏苦笑道:“走了也好,姐姐留在这世上也是白白受苦。”
这里要说一下,剪春、半夏、拂秋、愈冬这些名字不是按照年纪为序的,而是按照各自的性格取的名号。
若按年纪,愈冬是长姐,大半夏六岁。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
陈闲清看了一眼日头,笑道:“在下这就要回去了,下午还要进宫请安。”
说完,便向众人一一作揖道别。
“那小弟也不就多留兄长了。”顾尘也起了身,一路将陈闲清送到门外。
顾尘刚回到悠然院,就看见顾葭面色不悦的坐在那里。
“哥哥,你怎么不说让人家日后多来啊……”顾葭气恼道。
“多来干嘛,来看你这个榆木疙瘩。”顾尘揶揄道。
“不……不是礼数嘛。”顾葭小朋友扯着自己的衣角,心里闷闷的,为刚才的失态毁的肠子都青了,一肚子怨气不知道刚往哪里跑。
顾尘哪里不知道这小丫头的心思。只是思量着那陈闲清并不是等闲之辈,而且名声在外,若顾葭真的喜欢上他了,这以后的日子必定是不好过的。
“呵,现在倒是伶牙俐齿了,刚才干嘛跟这丑猫似的杵在那里一言不发。”
云染真是想两爪子挠死这个挫人,自己躺着都要被数落,气急之下,情不自禁的又放了个猫屁。
顾尘闻着味道,一脚又上去了。
他活动筋骨的瞬间,觉得刚才那话还不够恶毒,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