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瑾点头,商嬷嬷送了周初瑾出门。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周少瑾靠在大迎枕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等她睁开眼睛,已是掌灯时分。
程池已经回来了,换了件家常的青莲杭绸直裰,鸟黑如漆青丝绾着,也没有插簪,斜斜地靠在床头。正拿着本书在看。
床边立地的宫灯莹莹地照过来,给他镀上了一层光,那拿书的手指根根如玉,修长似竹。
周少瑾鬼使神差地半支了身子。亲了亲他的手。
程池放下书,低低地笑了起来,爱怜地摸着她的脸,道:“什么时候醒得?我都不知道。”
是因为看书看得太入神了吗?
周少瑾道:“你手里拿得什么书?”
程池给她看。
是本《水经注》。
周少瑾曾经翻过,觉得枯燥无味。程池却看得入迷忘我。
她抿了嘴笑,道:“怎么突然看起这类的书来?”说着,坐了起来。
程池就给她背后放了个迎枕,笑道:“我前两天见到宋阁老了,听宋阁老的意思,好像还是想疏浚黄河。我虽然不在河道总督府了,但若是能帮得上忙还是愿意帮忙的。”
周少瑾还是端午节前宋阁老家嫁女儿的时候她遇到过宋夫人,已经有些日子没见着了。她拉了程池的手,低声道:“你是不是还很遗憾当初杨大人没能疏浚黄河?”
程池点头,道:“杨寿山太急了。如今章蕙兼着河道总督,哪里有精力管这边的事?只怕宋阁老要失望了。”
周少瑾侧身抱了程池的腰,依偎在了他的怀里,安慰他道:“总有机会的!皇上不会看着黄河泛滥不管的。”
程池呵呵地笑,任周少瑾身上的香气萦绕在他的身边,低头亲了亲周少瑾的头顶,笑道:“那你前世黄河可曾疏浚过?”
她想了想,道:“好像没有听说过……到是有一年黄河水很厉害,据说十室九空,好多卖儿卖女的。那年那一带逃到京城来的,家里的仆妇说,走出去全是那边的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到了开封呢!”
程池没有说话。神色有些黯然。
周少瑾从他怀里抬头,仰望着他。
他的五官分明,轮廓清逸……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
程泾和程渭虽然和程池长得像,却不像程池这么有气度,要说长得像,程池好像更像二叔程劭。
想到这里。一件事从她的脑海深处窜了起来。
她“哎哟”一声坐了起来,心怦怦地乱跳,如擂鼓,要不是程池躲得及时,就撞到了程池的下颌。
程池也顾不得这些,忙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不是。”周少瑾慌乱地摇头,紧紧地抓住了程池的手,道,“我想起一件事……也不知道对不对……就是觉得奇怪……”
程池略一思忖,低声道:“是前世的事吗?”
周少瑾猛地点头。
程池就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温声道:“别急,别急。我们慢慢说。我去给你倒杯茶……”
周少瑾拉着程池的手不放:“我不想喝茶。”
程池想了想,妥协地把她抱在了怀里,道:“你想到了什么事?”
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温煦而又柔和的声音,给了周少瑾很大勇气。
她低声道:“我记得二叔父是在娘之前去世的。之前我不清楚,只知道二叔父不喜欢做官,在翰林院里当个侍读,淡泊名利,清贫自守……我嫁了进来才发现,二叔父实际上简在帝心,和皇上布衣之交,只是很多人不知道罢了。按理,二叔父去世,皇上应该有恩诏才是。可前世,二叔父去世的消息过了很久我们才知道。我也就罢了,廖家和程家却一直走动。二叔父去世了,姐姐当时已经开始主持廖家在京都中馈,应该去拜祭一番才是。但姐姐知道的时候二叔父已经下葬,连七七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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