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将离让玉砚她们种的花全是芍药。她隐约想起自己幼年时,母亲好像在院里种过不少芍药花。那时,母亲把她放在篮子里,一边哼着摇篮曲,一边给花浇水。
楚将离也惊异于自己怎会回忆起襁褓时的场景,而且是‘上辈子’的事儿了。然而记忆里那些红色的芍药,着实好看。斯人已逝,将军府中的芍药也消失了。如今她想把这朔王府里种上芍药花,也不知算不算是种执念。
柳初晴见楚将离眼神飘忽,还以为她是病中虚弱的缘故,便又上前一步,挡住了光线:“县主姐姐,听闻你舍生取义,为了救七皇子才惨遭毒手。初晴真佩服县主姐姐的胆量呢。不过这样一来,王爷肯定记着姐姐的好。”
“嗯。”楚将离又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声,开始衡量着要不要在院子里弄个小池塘玩。这正院太空了,看上去没有个烟火气。也不知穆天朔是不是想要个拉练场地才留了这么大一片空地。
楚将离的态度明显很冷淡,于是宝芝有些要为主出头的架势忽然插了嘴:“县主,我们小姐听闻县主出了事,茶不思饭不想,这几日瘦了一大圈呢!”
“嗯。”楚将离似乎就会这一句话了。也不怪她懒,着实是她真不想开口说话。她能说什么?夸柳初晴懂事?还是解释穆天朔对她好并不是看在她对皇室有恩?
用得着吗?楚将离从不是多此一举之人。
柳初晴倒是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沾沾自喜。她觉得楚将离如今的模样仿佛随时都能断了气,而自己的一番话明显让她心情不好了起来。病重之人最怕忧思过重,如若能把楚将离给气死了,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烦。
“哎呀,县主姐姐是要种花吗?”柳初晴看向一旁的玉砚和玉瑶,故作惊讶地喊了起来:“我都给忘了!当初朔哥哥把这院里所有的牡丹都送给我了!我还没给他回礼呢!如今院子空了,姐姐种些花真是太好了。”
远处洒扫的何管家听见这么一嗓子,魂儿都丢了一个。这柳姑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初就为了那送花事件,这朔王府中的仆人被换了近乎九成。他若不是凭着自己在府里呆得久,怕是也在被换掉的那一批人里头。
“嗯。”楚将离很礼貌地又应了一句。她身后的玉拂都快憋不住笑了,主子喜欢说话的时候已然不是个吃亏的主,如今脖子有伤说不得几句话,反而更气人了。
柳初晴见楚将离反常地话少,心里有了思量。楚将离肯定是伤到了咽喉,保不齐治好了也哑巴了。这么想来,柳初晴忽然一吊嗓子,佯装娇羞地说道:“县主姐姐,能问问你种得什么花吗...初晴怕以后...再拿到手里时,不知道怎么打理。”
“是啊,之前那些牡丹好是好,却难以再养活。只能晒成花干做了香囊。”宝芝帮衬着,主仆二人互换了个眼神,嘲讽之情难以掩饰。
“芍药。”楚将离终于开口说话,把柳初晴吓了一跳。柳初晴感到说不出地失望,楚将离居然还能说话,虽然声音沙哑了些但终究还算清晰。
“哎呀芍药...是不是跟这府不相称啊。”柳初晴夸张地比划着:“你看这王府,这么气派。而朔哥哥又是我们天谕的战神。芍药这种乡村野花,哪儿比得上之前种的牡丹啊。牡丹国色天香,上得了大雅之堂。芍药肤浅又俗艳,看上去好像跟牡丹有些相似,但骨子里到底是比不上的。朔哥哥想必不会喜欢。”
“无碍,他喜欢我,我喜欢的,他自然喜欢。”楚将离懒洋洋地靠在摇椅上,小声嘀咕道:“玉拂,摇一摇。”
玉拂熟练地为她推着摇椅,柳初晴趁着楚将离颌眼休息,轻蔑地瞟了一眼她:“姐姐说的有理。那还请姐姐教导妹妹,如何打理这芍药。不然好端端的花被采下来送给妹妹时,若是被养死了,姐姐多伤心啊。”
楚将离正在考虑如何在三个字以内打发了柳初晴。快到午膳了,柳初晴再不走,难不成还要跟着她混饭吃?
就在这时,何管家忽然拔腿跑了过来,呼天抢地,大嗓门运足了气地喊道:“王妃娘娘!西院和东院都给您打扫好了!工匠一会儿就来!王爷临走前吩咐,您放心装点这王府便是。哪怕把府给拆了,王爷也开心。只要王妃娘娘您满意。另外这芍药花,种得好啊!咱王爷小的时候,老奴有一次跟他去过将军府,赶上楚夫人在院里种花。王爷说了,这辈子就喜欢这一种花了!别的花随便采了便采了,全当扔了。唯独这芍药,可是王爷的心头爱。”
一句诛心,柳初晴捂着胸口差点喷出血来。她恶狠狠地剜了何管家一眼:“我都不知道朔哥哥喜欢芍药呢,从来没听他说过。”
何管家刚要搭腔,楚将离忽然挥了挥手:“用午膳的时候到了,我病得重,无暇顾及柳姑娘,就不留您了。”
她到底没琢磨出三个字的浓缩句。
于是柳初晴铁青着脸被请出了府,刚一出去,府门还碰地关上了。柳初晴抬头看了一眼王府的牌匾,咬着嘴唇道:“自作多情!”
然而也不知到底是谁自作多情。
楚将离可不管什么情不情的,多到哪里去的。她饿得要命,又只能吃流食。于是楚将离跟襁褓之婴一般被三个丫鬟轮流喂粥,连喝三碗还意犹未尽。
“主子,不能再吃了。韩小姐今儿出门前嘱咐奴婢,只给您吃一碗粥。这都三碗了,再吃就淤食了。”玉瑶哄道。
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