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瑄。
今日端午,朝廷休沐,晋瑄在东宫闲来无事,便想出门走走。五月盛暑,天气炎热,唯有骊山脚下清凉,所以他便带了东宫侍卫冯翼到灞水处游玩,却不曾想看到了在灞水边亭亭而立的倾心。
自重阳夜宴一别已有半年余,倾心像是瘦了,也高了。正值二八年华的她像一朵洁白的百合,清香淡雅,但不知为何,这淡雅的清香里却带着一丝忧伤憔悴。可是却不影响她的风姿,也并不妨碍自己可以在千万年中,千万人里遇见她,看见她。仿佛只要看见她,自己的嘴角就会忍不住上扬,自己的脚步就会不由自主的走向她。
“心心,你……最近过的可还好?”
“我很好!”一滴眼泪从倾心的眼中滑落,可倾心却还是对着他笑着“晋瑄哥哥,你瘦了!”
倾心的眼泪像是有千钧重,颗颗如重锤般砸在晋瑄的心上,他亦不想让倾心担忧,便道,“近日父皇龙体微恙,许多国事便落在我身上,往日还可忙里偷闲,最近却不比往日,许是有些不适应,再过几日便好了。”晋瑄咬紧牙关,面上却还要做的云淡风轻,那句含在嘴里的“为伊消得人憔悴”却不敢吐露。他只能微笑的看着倾心,任凭自己心中早已波涛汹涌,地崩山摧。许是这世间最遥远的距离就在于此,你与我早已爱到不能自己,却只能装作云淡风轻,毫不在意。
倾心却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回应他,眼里的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掉下来。晋瑄一瞬间有了逃走的念头。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对倾心道,“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一路无话,晋瑄就在倾心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灞水距谢府并不近,可是倾心却走的很慢,可是再慢也有走到的那一天啊,若真的到了那一日,你我又该如何呢?
到谢府时已至黄昏,两人站在谢府门口,仍是相顾无言。许久,晋瑄缓缓开口道,“心心,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倾心没有说话,仍旧是那般悲戚的看着他,眼里充满了不舍。待看到晋瑄转身的一刻时,她一下子慌了,然后疯了似的对着晋瑄的背影大喊“高晋瑄!”那一刻仿佛用尽了她毕生的气力,她看着晋瑄即将远去的的背影,委屈的像一个被大人责骂的孩子,她缓缓的走到晋瑄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捏着晋瑄的衣角,怯怯的说,“我要嫁人了……”
倾心的话似一道闪电击到了晋瑄的心上,他猛地回头,看着委屈的如孩子般的倾心,那一刻他忽然很想带她走,任凭天高海阔,海角天涯,只要能与她在一处,这世间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留恋的呢?权势、皇位、名誉、财富……这些东西在倾心面前又算得了什么?这一刻他很想抱住她,什么太子之位东宫之尊统统舍弃,他只想要她!
就在他伸出双手的那一刻,一丝残存的理智爬上他的心头:现在朝局看似风平浪静,但实则暗潮涌动,一则七弟赵王在南境拥兵三十万,近年来颇有些异动,若不是父皇手中的御林军与自己手里羽林卫驻扎在京师与之抗衡,那此时朝局作何也未可知;二则近年东海也颇有些不□□分,频频派出小股水师骚扰边境,试探大齐态度。一旦自己放弃东宫之位,赵王定然率虎狼之师回归京师,届时大齐内忧外患,那时定然生灵涂炭……身为储君,他可以辜负任何人,唯独不能辜负这天下苍生,黎民社稷。这是他位居东宫的责任,千钧之担于肩上,他不能说丢就丢……倾心,对不起……晋瑄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不理智压下,随后淡淡的说道。
“白芷,扶你家小姐回府,她今日已然累了,眼下需要休息。”然后狠心的将自己的衣袖从倾心手中抽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