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争执未休,远方又传来一声巨响,距离更近,明显敌军再次向前推进。
吴道宇脸色一变再变,已是坐立不安。只听这战斗的浩大声势,黑暗种族一方至少出动荣耀侯爵级别的强者,说不定还是副公爵,前线形势定是极为吃紧。可他却不得不呆在这里和赵君弘扯皮吵架,一时说不出的郁闷。
现在每过一刻,前线死伤就会惨重一分。现下驻守在那里的,可都是他吴道宇的嫡系主力,也是他在军部的立身之基,要说不心痛,那是假的。可是赵君弘明显不会罢休,当着孙超和睿亲王的面,他再不情愿,也无法拂袖而去。
眼见这场争辩无休无止,孙超双眉一皱,伸手止住双方,道:“此事本官已经心中有数。赵阀通敌,证据不足,凭一家之言岂能定论。但赵君度击杀军部少将属实,就算该人构陷上官,但罪不致死,此事还需细议。”
吴道宇脸色微沉,不过这一结果也在意料之中,当下就道:“那千夜呢?总不致于他是血族一事也不能定论吧?”
此话颇为刺耳,不过孙超好象根本没有听出其中的讥讽之意,依旧以毫无波动的声音道:“千夜身具血核,目击者众,况且他擅闯军部重地,劫夺血族王女,罪无可赦。虽然已逃出帝国,却无就此脱罪之理。此事既然自军部起,那仍由军部牵头,组织人手,远赴域外追杀。诸位可有异议?哦,对了,军部行动中,记得收集幕后指使者的确凿证据。”
这一决定是应有之义,就算孙超最后一句话极为刺耳,吴道宇也说不出什么不对,就此点头应下。
赵君弘目光微微一闪,随即半垂下头,面容平静无波。
接下来就是赵君度一案,孙超道:“赵君度擅杀大将,然而对方亦有过失,此刻又在大战之际,诸事从权。因此调查暂缓,军部中止聆讯,让赵君度复归前线,戴罪立功。其后如何处置,视功绩而定。诸位有何异议?”
吴道宇欲要开口,想了一想,又咽了回去。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再关着赵君度也无意义。况且哪怕定了罪,还能让公主之子去为一名少将偿命不成?
帝室既然已经出面,别说不能对赵君度做点什么,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想要下点暗手,吴道宇可还没有这个胆量。一旦被赵阀察觉,他绝对无法活着走出不坠之城。
而且再想深一层,这段时间负责赵君度的防线,已经吃尽了苦头。黑暗种族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盯着军部防线猛攻,打得吴道宇节节败退。如今在这段防线上,黑暗种族就像是不坠之城外围的一根楔子。
这种突破态势,按理说两边的赵阀私军左右合击的话,就能逼得黑暗种族回缩,吴道宇压力也会极大减轻。可赵阀就是按兵不动,而黑暗种族似也知道赵阀不会出手,丝毫不管侧翼,长驱直入,气焰嚣张之极。
吴道宇多次指责赵阀,赵阀每次都用同一句话挡回:“那不是我们的防区。”
谁都知道吴道宇及右相和赵阀之间的恩怨,一众世家也明白赵阀按兵不动的缘由,于是全体保持沉默。
这七天中,吴道宇麾下将军阵亡多员,大军死伤超过三成,部队士气低落,随时有可能崩溃。吴道宇多次亲临前线督战,甚至好几次亲自出手,这才勉强稳住阵脚。可是今晚这一通扯皮,好不容易稳下来的防线又被击溃。
见吴道宇都不出声,其他世家自然也不会反对。各位主事心里琢磨的是前一个决定,宗禄府让军部出境追杀千夜,究竟是敷衍了事,还是给军部灭口的机会,又或是想顺藤摸瓜,找出背后真正黑手为赵阀张目呢?
孰料就在此时,赵君弘突然长身而起,道:“此事不妥!君度乃是帝国栋梁,对前线战局至关重要。若是任由随便一个鼠辈奸臣都可信口构陷,这仗还怎么打!国战之时乃是非常时期,构陷君度之人用心叵测,多半是永夜奸细。如果杀这么一个人都会有罪,岂不是令将士寒心?”
吴道宇大怒,喝道:“赵君度不过一小辈,哪里谈得上对战局至关重要?”
赵君弘冷笑:“防线在君度手中时,可没丢过一分一毫。在您手中,就是兵败如山倒。什么叫至关重要,这就叫至关重要!”
吴道宇气得说不出话来。赵君度镇守防线时,黑暗种族也偶有攻击,可是对方一旦出动真正强者,自有幽国公前去拦下。而能够和幽国公战成平手之人,吴道宇遇上就只能勉强支撑,所以才会一退再退。
但这话怎么能说?
眼见两人又要吵下去,孙超再度抬手,止住两人,道:“既然赵阀有异议,那么本官现在也无法作主,当即刻返回天启,由上面定夺。此事未决期间,赵君度继续聆讯,其原本防线依然由军部代守。”
吴道宇只觉眼前一黑,双手冰冷。他万万没想到赵阀真正的陷阱是在这里。
赵阀显然是想借黑暗种族之手,让他麾下精锐尽数折损在不坠之城墙下。到那时吴道宇羽翼尽去,虽然本身战力仍在,但他的对头们岂会不抓住时机夺权,在军部中没有了权势,就算他是神将又有什么用处?
且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在右相眼中,恐怕评价也是大不如前。重握元帅权杖的梦想,弄不好就真的只是梦想了。
孙超毫不啰嗦,即刻起身,带着两名亲随直奔起降场,显是要连夜赶回帝都天启。眼看孙超扬长而去,吴道宇有心去追,又迟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