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最最泼妇的字眼,最最尖刻的语调,最最轻蔑的嘲讽鄙视,不顾自己的身份教养,不顾家人的性命与安危……真的,昭雪想自己会的!
“事关小郡主教育一事,王爷您若是有什么特别要嘱咐交代的,民妇洗耳恭听,只是现在,时辰不早了……”
她微地一福身,又装作卢府里那活泼毫无心眼的天真样子。
“时辰的确是不早了!”
男人说,“不过,既然小表侄媳已路过本王这,那不妨陪进去看看,或者走一走,本王想,那里面好几样书籍,兴许你用得上?或者感兴趣,嗯?”“……”“怎么了?你是不敢去?”他见她不动,又微地一笑,声音淡淡地,又说。
藏书楼就是他所说的那处身后大楼。
最终,昭雪还是去了。
,四周假山堆砌,楼前种花植草,风物清丽,格调高雅,既有皇室王爷府邸的奢华气派,又有江南私家园林的秀气幽雅。
月光纤细曲折,照得楼阁一线碧清,如蒙上层层霜花。
昭雪和男人上楼,先是进了那书楼的正院大门,再经月洞口,又跨两道白色栀子花开遍的长长回廊。
男人走到回廊的第一道楼梯口,怕昭雪摔,手伸过来,要拉。“——嗯?这儿黑?要本王扶一把?”
然后,微地一挑眉,神态表情,依然是那么君子高雅,淳厚端方。
昭雪说,“民妇看得到的——”
急忙冷眼避过,并赶忙地退后两步,与他保持适当之距,隔他足足两三步之遥。
男人摇摇头,一笑,倒没多说什么。
楼道两边其实一直有侍卫看守,见男人驾临,无不恭敬行礼。男人摆手,示意他们退下。整个动作气场,不怒自威。
看守的侍卫兵们果然躬身行礼,立即告退。
终于,走到藏书楼第二层东面以书橱间隔的大通间后,借着壁上盏盏牛油灯照耀,男人像是不经意,又像是故意为之……
总之,说不清什么感觉。走到那架紫檀雕花的大壁柜书橱,他停下。
一面蒙着深蓝色绸帘的橱门,豁朗一声,轻轻地,被他一打开。男人手往上,略停两停,片刻,顿至一本叫《唐时三乐谱》的书籍,他嘴角微地轻勾。
眉眼颇有几分深意复杂,一言难尽。
他取下那书,拿在了手上一边低头翻,一边笑两笑,“这本书,写的是‘沈燕溪’所编写的撰著,这个老东西,现朝中左右正言谏官,御史台的那一帮子!平日里,看着是雷打不动,既呆板又无趣闷得紧,却没想,在音律方面,这老顽固还颇有几分造诣——”
摇摇头,便要把书往柜上面一放。从他的言辞表情,好像对这个他口里所谓的正值呆板无趣老御史台言官——所著东西,不看也罢。
昭雪也摇头,“你错了!其实,要论对唐时燕乐的研究心得,他这本是写得真的好!——不过,若是用来给翩翩当教学,并不合适而已!”
“本王倒是听说他那儿子有一本不错?他那儿子好像写了有一本……一本叫什么呢?唉!瞧本王这记性,怎么一时就想不起了?本王记得,有个名字,叫什么什么‘九’的……”
“《乐论第十九》——”昭雪想也不想,立马答。
可是,一答完,脸白了!后悔不已!面如死灰!从未有过的绝望与沉闷窒息。
空气刹然凝固、寂灭不动。
昭雪抬手,不停想去遮掩那毫无防范该死的嘴。可是,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
她上了这男人的当!她上了——
她居然——
“乐论第十九!对!是叫《乐论第十九》!”
男人笑了,轻转过脸,看着她,目光依旧灼灼,凝在她脸上柔和如水般而不曾丝毫波动。
“小表侄媳,你这记性也真是,真是……”
他不停喃喃感叹,又说,“这记性……太好了!是叫《乐论第十九》,只是,本王在感叹佩服表侄媳这超凡记忆力的同时,却又有一点很是想不明白,嘉德三年,算是这书的正是出版日期,本王还记得,那书第一天在书肆出现的时候,有了买了去,结果差点当草纸来用,说也不知道写的什么破烂玩意儿……那么,表侄媳,你又是如何提前知道了他的这些事儿?嗯?告诉告诉本王??”
“……”
昭雪的脸,在一寸一寸,由原先的青灰变为死人般惨白。
最终,跳跃的朦胧烛火,死白,又变成了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绝望杂色。
“难道说,他是穿越时空去写的?那么,如此看来,这嘉德元年的人,还果真能跑到那未来的嘉德四年去?呵,能!还人真是能!……”
“……”
昭雪的背皮在一阵阵起鸡栗子发麻。“你闭嘴!闭嘴!——”
她很想说,愤愤地,心里无尽的绝望与悲哀愤怒呐喊。
嘉德元年,现在的时间,对,是嘉德元年!……
而那个叫沈燕溪的御史台大夫,和她父亲不仅同岁,还是同僚,兼好友。
嘉德元年,也就是她睁眼重生醒来的这一年,父亲这位好友的嫡长子入了狱,罪名是,涉嫌窝藏朝廷逃犯,即将问刑处死,最后,还是他父亲想办法,帮其脱离了冤苦。而昭雪自己,之所以把那本叫《乐论第十九》的音律书籍会记得那么仔细、清楚,就是因为她知道,两三年后,这个人会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