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有人轻轻拍她的脸,说,“醒吧,天黑了。”
她忍着眼睛的干涩不适,从视线模糊处捕捉一片艳红,她猛地扯住美人的衣角,死死拽住,“是——你。”那个将她推到深渊的人。
美人掰开她的手指,撑着手压在她的头顶,直视她的眼,“傲慢自负,自大狂妄,愚蠢软弱,这样的人,不适合修仙,你去南弗洛修道吧,你的心肠够硬。”
她似乎又想到什么,捏住裴翡萝的下巴,“也别去修道,去修魔吧,这里没有你在乎的东西,你眼睛里只有自己。”
裴翡萝别过脸,她注视着美人的天鹅颈,笑着咳出肺中浊气,“原来不是姑娘,公子,可知,男女授受不亲,你怕是要带着聘礼去裴家提亲了。”
美人像是被吓到,肌肤相触间有种灼热的温度,他缩回了手。
裴翡萝挣扎坐起来,“裴翡萝。”
美人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道,“鸠合。”
鸠合?贬义词做姓名,是太过自负还是他的出生就不受欢迎。
裴翡萝眨了眨眼睛,朝着他看了看,又眨了眨眼睛,这种样子很讨人嫌,不过也成功转移他的紧张,她装成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他僵硬的面部线条柔软了下来,脸颊有一点飞红,反倒像害臊的薄怒,“傻子,不许看我。”
“好好,大美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裴翡萝举手做投降状,鸠合扭头不去看她的样子。
“少给我耍嘴皮子,整理好衣服,我带你去天梯。”
裴翡萝站着整理衣裳,拍打衣裙的功夫,随口问道,“还有人呢,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鸠合虽然脸长得美,像女子,可是声音如松柏落下的雪,温润如玉带着冬天特有的清冷,她听到的小调绝非鸠合唱出的。
鸠合倚着门,不留痕迹打量她,“裴小姐果然心细如发,我收回我的话,像裴小姐这样的人理应逆天改命求一个长生,聪明,真是聪明。”
裴翡萝盈盈一拜,“翡萝愚笨。”
鸠合眉头拧住,甩袖离开,丢下一句话,“随我来,有你想要见的人。”
裴翡萝紧随其后,她小心将路线一点点刻进脑子里,亭台楼阁没有,云雾飘渺也没有,只是平常不过的平顶屋子,她见识少,形容不出来,只是觉得有些像北京的四合院。
乌瓦白墙小院梅树几棵,有大叶爬山虎将半面墙都挡住了,阳光照不到的墙角嘈杂着虫子,青石板上湿滑的青苔,甚至还能看到一只活蹦乱跳的□□,她有些嫌弃避开那个丑陋的东西。
鸠合一言不发走在前面。
转过一个弯,清逸的冷风扑面而来,雨雾沾湿她的睫毛、她的头发,她毫不介意,反而深深吸了一口纯净的空气,她的肺反复咀嚼着,□□在外面的肌肤都贪婪张开毛孔想要捕捉这凉风。
她微笑大口呼吸两口,鸠合嘴角挂着笑,有些嘲讽道,“怎么了,喜欢?这就是仙境。”
空气中充满灵气,她斜瞥一眼,不理会鸠合阴阳怪气的嘲笑,反而试着运转体内的真气,这是一个好机会,可惜,无论她怎么调动,体内的绵柔之气就像睡着一样,根本不理会。
她只能作罢,内心深处长吁短叹。路旁杂乱种着许多颜色各异的草药奇花,鸠合似乎看出来她对这些草药不了解,有些像是炫耀,絮絮叨叨边走边介绍,“这是天蚕果,治疗心魔调养灵体,食一枚可以培元固本,这是紫蓝车,对外伤有奇效,它甚至可以治疗剑气留下的伤痕。。。”
都是俗世梦寐以求的灵药,裴翡萝也注意打量赞叹,目光清澄不带一丝贪婪,她将每个草药的样子都努力记住,也仅仅只是记住,这不是她的东西,也不是她现在能渴望的东西,能学到这些知识,她已经很满足了。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走了很久,终于,鸠合在一个雕花亭子处停下。
亭子最下面是八个台阶,均由六十公分长的青石铺成,踩下去相处间有一种凉意从脚心向身上蔓延,扶梯像白玉,在阳光闪耀着温润的光泽,摩挲间能感觉到凹凸,定睛细看,风吹雨打下已经看不清具体的纹路,亭尖垂下的漫漫轻纱挡住亭中人的模样,只有断断续续的琴音透过纱幔溢出。
“君——忘,妾深情。”碎玉一般敲打在裴翡萝的心上。
裴翡萝随着鸠合立在纱帐外,等待这曲毕。
“鸠合,退下吧。”帐中佳人轻轻喊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