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颜侧首看她,或许是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那双总是清澈见底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雾气,教人看不清楚她心里的想法:“这是我的诚意!”
说完,她也不等碧珠再说什么,从山脚三跪九叩慢慢往山顶走。不知不觉,曦光由山顶照射下来,显得她的小脸更为柔和,她发丝上沾满了晨露,膝盖部位的衣料因为摩擦而破碎,露出青紫不堪的膝盖骨。
碧珠三人跟在她的身后,拼命地捂住自己的嘴,就怕哭出来让她听到。
知道安颜倔强的性格,所以她们也不说让自己来代替她的话,只是守在她身边,以防她体力不支昏倒。
及至晌午时分,终于到了寒山寺门前。安颜勉强地站起身,大脑却一阵晕眩,差点栽倒在地,幸好跟在她身后的三个丫鬟扶住了她。
三人焦急又担忧地看着她,她的脸色比来时更苍白了。
摆了摆手,安颜示意自己没事。
寒山寺里,了尘大师一步一步地走出来,他看着安颜,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们在这里等我。”安颜留下这句话,跟着了尘大师进去了。
来到禅房,两人落座,了尘大师看了安颜良久,而后摇了摇头:“施主似乎想起来了?”
“是。”安颜没有否认,“安颜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了尘大师眉头不动:“既已经想起,施主可知日后该如何?”
“无非是回到我该回的地方罢了!”
“可老衲观施主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安颜一顿,她端着被子的手紧了紧,微微垂眸:“舍不得,放不下。”
“阿弥陀佛!老衲曾经就劝过施主,不要执着于尘世浮华,该放手时便放手。”
放下茶杯,安颜抬眼,笑了笑:“大师,我已时日不多,回不回去皆是一样的结果。红尘世间,万物百态,人若没有这些,这一生又还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呢?而我很幸运,这一切,我都曾拥有过。”
了尘大师无奈地叹气:“施主执意不放下,难为的也只是你一人。”
安颜起身,朝了尘大师福了福身:“我知道大师是为了我好,可是,人如果没了执念还能称之为人吗?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已经预料到了结局。我,并不后悔!”
“告辞!”
“施主。”了尘大师唤住她:“时日既已不多,还望善自珍重。”
她没有回答,潇洒地转身离去,早就知道的结局,真正到了这一天的时候,她反而镇定自若。
刚刚走出寒山寺,她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安瑜和……萧凛,心中一软。死又何妨,至少她爱的那个人还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间,代替她看她没有看过的风景,帮她走过万里河山……只要一想到这,她的心里就很柔软很柔软。
“阿颜。”安瑜扫过她那不好的脸色,眉宇间充满了担忧之色。
安颜愣愣地走到萧凛面前,眼里闪过些许的晶莹:“萧凛……”
萧凛眉头紧皱,退后了几步,拉开了和她的距离,不悦地道:“安颜姑娘,请自重!”
他眼角下的泪痣的颜色淡了几分,安颜看得心头发酸,原来,他们之间的缘分真的快要到头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逼回了快溢出口的哭泣,略微颤抖地道:“抱歉!”她唇边带着笑,只是那笑容充满了苦涩。
萧凛沉默了片刻,垂下眼帘看她:“我知道我曾说过要娶你,但是,很抱歉,我已经不记得了。这件事,便当作没有发生过吧。”
安颜紧紧地抓住衣角,害怕会让他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睛,赶忙地低下了头,“好!”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阿颜,你及笄后,我娶你可好?”
那时她多想回答他:好!
而现在,她如愿地说出来了,却是解除婚约的回答,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亲耳听到她的回答,萧凛眼里涌起一抹复杂的情绪,不愿再多想,他率先朝山脚底下走去。
安颜泪眼模糊地看了那个背影一眼,眼睛不由自主地阖上,身子软软地倒了下来,耳边只听见安瑜和碧珠三人慌张的声音,随后什么也听不见了。
“阿颜,阿颜……”安瑜接住安瑜,看着她那白的不正常的脸色,他瞬间白了脸。
抱起安颜,他匆匆忙忙地往山脚下奔去,路过萧凛的时候,后者诧异地朝他看去,然而在看见昏迷的安颜时,萧凛立刻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地抚上自己的心口,这里为什么会感觉到疼呢?
安府。
安颜被带回来的时候,安府上下又是一阵慌乱,好容易忙了大半晌,这才消停下来。
安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她坐起来看了看四周,心底涌上一股不安,她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倏地明白了什么,下地穿鞋,没有惊动任何人她推了门出去,来到安大人夫妻的房间。
默默地跪下,安颜对着房门口磕了三个头:“爹,娘,多谢你们这几十年来对女儿的疼爱。女儿不孝,不能陪伴在你们的身边,还要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房间里。
安夫人捂住自己的嘴,无声地哭泣,她死死地看着跪在外面的那个女子,心头宛如被用刀割了一般,疼的呼吸不过气。
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会来的那么早。今晚入睡之前,安夫人突然觉得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