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庞德公所住之处,比之黄承彦家,更是简陋。除了院中更有生气一些,与云涯儿那茅屋几无差别。再观庞德公之妻,虽是身上农妇打扮,举手投足之间,却也饱含大家风范。望之二认如此和睦安闲,就连楚阙也是羡慕不已,不禁想到自己若能与云涯儿一同在乡间如此,想得出神。
进了屋内,果然也是一片清幽质朴,个中物件皆是恰到好处,丝毫未有多余之物。不过有人却是并不这般所想,刚一坐下,便是要酒。庞德公也是并不拒之,动身去沽,又于口中说道:“寒舍之中,并无好酒,只这淡酒一杯,元直且尝之一口,多之则无。”
待酒端来,徐福显然嫌少,却不敢再求,也不敢如先前饮酒那般囫囵吞枣,而是细细品之,宛如尝那琼浆玉露,甚为满足。见其如此,楚阙竟也馋了,非要分尝一口。徐福哪里肯让,索性一口吞下,含于口中再品,激得楚阙怒视一眼,双颊鼓气。
也是引得庞德公淡然一笑,又去沽来一壶,与云涯儿和楚阙各倒一杯。楚阙将自己那杯一饮而尽,仍是意犹未尽,便又盯上云涯儿那杯,见其犹豫不决,遂一把夺将过来,甩之一句“你似不爱饮酒,只这庞德公美意,那我姑且替你答谢了吧。”随即迅速抽入口中,一滴未留。而那庞德公见得此情,已是合不拢嘴。
用完饭食以后,也聊了些许家常,徐福却与庞德公只字不提,因而云涯儿也不敢冒昧相问,本是打算指望楚阙来问,结果其仍在记挂坛中那酒,毫无心思去管它事。
倒是庞德公见得云涯儿年纪却有一年纪相仿之夫人,颇为好奇,问及起来。云涯儿正欲解释,楚阙却是抢先答道:“此事说来话长,无甚紧要,还是说着要紧之事罢!”趁庞德公仍是疑惑,遂又继续说之,“我随夫君跋山涉水,实因家乡曾有疫疾,幸得一神医相助,有惊无险,度过此劫。如今身体痊愈,欲寻神医,以报救命之恩,不知庞德公是否知晓其之去向?”
经其一问,庞德公果然不再相问二人之事,而是沉思之余,又再询问:“夫人可知那神医名讳?”见楚阙摇头,便也摇起头来,“我虽知一人擅长医术,也知前日疾患,可那人前日似并未来得襄阳,恐怕并非二位要找之人。”
因庞德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真以为二人是为谢恩而来,故也为难。云涯儿自然不同,一听真有神医,立即精神抖擞,急忙追问:“可否肯定先生告知那人所在,无论是否为我要寻之神医,我二人也自当前去拜访。”复又行之几礼,唯恐庞德公不答。
望其心诚,庞德公反而更加为难,紧皱眉头,细细说来,“鄙人久居山中,极少外出,实并不知那友现在何处。不过但是可以将其名讳告知于你,自也好于他处打听。”旋即小泯一口茶水,继而说道:“此人名叫华佗,字为元化。游学各地,钻研医术,擅长疑难杂症。因而也是行踪不定,居无定所,想要寻其,也非易事。”
说到底来,仍是不知去哪寻医,云涯儿也只得悻悻谢过庞德公,却见一旁徐福听得正欢,独自而乐,忙问为何。而徐福偏偏不答,顾左而言他,又是说那酒好喝,又是夸赞庞德公德高望重,几度想再骗一杯酒来饮,自被拒绝。
观得这般,云涯儿自也以为徐福不过如楚阙一样,好喝那酒,因而失态,并未深疑。又觉已无何事需再问于庞德公,遂而起身,说要前去拜访司马德操,匆匆拜辞。而庞德公与徐福并未远送,只至院门,便已停下,目送二人走远。想来庞德公不送也就罢了,这徐福怎也不走?虽是疑惑,毕竟与已无关,云涯儿仍是只顾与楚阙同走,未能问出口来。
相离远了,回头已望不得庞德公之处。楚阙本是一直安静不语,此刻突然如又活了一般,拦下云涯儿,聒噪不止,“你这呆头!方才为何又要揭我身份?不是说好于外人跟前扮演夫妇,已断其疑么?”原来是对此事耿耿于怀,又不敢发作,才一路憋至此处。
这般说来,确实是云涯儿违背在先,尽管当时只觉庞德公宽厚仁慈,告知也是无妨。可也终究还是未能信守承诺,这般受其嗔怪倒也是理所应当,故而并不争辩。
然其越是如此,楚阙越是气不打一处来,情急之下,竟击出一掌,迅捷无比,直击云涯儿面门。而后,云涯儿只觉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脑中一直翻江倒海,往日之事,见过的,没见过的,从这近来之时直到幼年,皆是轮番呈现。其中最为怪异之事,竟是能看见自己,这平日里若是未至水边难得一见之颜,自己都不甚记得,倒是出现得颇为频繁。如此明显并非自己记忆,只能当作又是幻觉所致。
一阵回想之后,终是渐渐有了知觉,慢慢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并非躺倒在地,而是跪坐于此。遂又焦急望于四周,果然未见楚阙身影,想来自己这般惊险,大概是又将其吓住,前去寻人了。于是,为免楚阙返回之时,找不得见,干脆寻得一旁干净之处,躺倒下去,望天而寐。
然而躺之一会儿,总觉头后似有何物,极不舒服,便伸手去抓,不想竟将头发抓乱,散落开来。往后越摸越不对劲,自己何时有如此之长头发,更不曾束有发髻,不禁冷汗直冒,坐起身来,往身上望去。果然是那瘦弱身形,虽说仍是男子打扮,但这衣着分明就是楚阙所穿,为此楚阙还嫌太过简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