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那郭嘉于地上翻来覆去,还不忘以手捂脸,演得极为浮夸,云涯儿便连再补踢几脚之意也全失了,赶忙又朝马车奔去。岂料郭嘉趁云涯儿跃过其侧之时,一把抓住楚阙小腿,大声哭喊,“美人莫怒,小人不过想给美人一重逢惊喜罢了,实无恶意!”看其瘦弱,竟能牢牢抱住,令云涯儿完全抽之不出。
但不管其言真假,此刻其对楚阙之身无礼已是事实。无论如何,云涯儿也决计不敢在楚阙身体于自己照料之时,令其声誉受到半点损害,更不能便宜眼前这无赖。遂以右脚猛踩郭嘉之臂,并厉声喝道:“既无恶意,为何要来袭我?你若识相,乖乖自去,我亦懒再与你追究。否则将你哪处打折,落下个残疾,休怪我不讲情面,未有提前告知于你!”而又跺两脚,总算逼迫那厮放手,再往马车去。
直到坐至车板之上,望得那马鞭缰绳,才又犯起难来。且不说未有车夫自己能否将此车驾往许县,单从此车本身原本就为郭嘉之物来思,也亦不妥。虽照其之言已是将车赠与楚阙,但己实际并未收受,如今殴打于其,而又驱车离去,岂不等于明抢?若以己身,抢了也便抢了,自己名声本就不佳,也不怕多挂一骂名。偏偏按此情形观之,损得是那楚阙名声,不管楚阙自身是否在意,也决计不能为之。
权衡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将车归还,反正来时也是徒步,自当从未遇得此人,亦无损失。随即跳下车来,正欲牵马,忽见郭嘉早立于马头委屈相看而不敢言语,差点惊得后退几步。
镇定之后,思来正好把话说开,既能阻其相扰,也可保住楚阙这侠女气概。继而按剑佯怒,“你莫非未有听清我方才之言,又再凑近作甚?”不等其答,又朝车马望去一眼,再露不屑,“原是前来讨还此物,你自驾走便是。我张黄雀行走世间,素来行事坦荡,又岂会稀罕你这车马。”强行将话圆完,而转身便走。
但那郭嘉似乎对此毫不上心,反倒于口中细声嘀咕,“黄雀……美人之名果真清丽脱俗。如今又遭美人嫌弃,要怪也只能怪你郭嘉甚为糊涂,如此美人,岂能以那寻常之法求之。若真如此简单,哪还有你遇得之机?不过今日既有幸得知美人芳名,自是说明我二人缘分未尽,日后定当更为珍惜才是……”而立于原地目送。
听得云涯儿不由打个冷战,自责为何如此多嘴,竟还将那假名告知,自找麻烦。然覆水难收,往后是否能够再见也是未知,不过知晓一假名罢了,其又不能真将楚阙寻得,倒也无关紧要。难得其不再纠缠,自当赶紧离去,否则其若变卦,又要浪费功夫与其周旋,实不值当。旋即加紧脚步,连走带奔,直往村外。
这般行之大约几里路远,回身已不能望得那村,郭嘉仍未追来,本当就此安心,但依照往日经验,云涯儿实难不疑。思来其昨日之时那般纠缠,且其今日实无罢休之意,却如此轻巧便放己离开,未免太过顺利。再而联想于其机关算尽,神不知鬼不觉便跟来此村并扮作车夫,定是早已有何盘算。最为关键之是,自己大意透露欲前往许县之事,恐怕其已自觉成竹在胸。况且其有车马,追一步行之人,即便迟了一日也自不晚,而为麻痹于己,故不急追。如此之时,决计更加不可掉以轻心。
虽即使郭嘉追来实也并无大碍,但云涯儿却不知为何对其尤为排斥,就连行踪亦不愿被其探得。故意挑选马车难以通行之小路,此刻倒是全然已不记得要寻己身之急切了,而费劲心思躲避。
只是还不知能否难倒郭嘉,自己已先吃了苦头。因道路难行,不时还有灌木拦路,楚阙之身气力、体力本就不如云涯儿本身,也不知行了多远,反正日仍当空,只觉疲乏无力,不愿再行。不禁又再想来,楚阙身子如此娇贵,往日到底是如何办到追随于己长途跋涉而不显一分疲倦,更是还能随时跃出战之一场?莫非是己使用不当,才如此易累,还是说另有缘由……
思索之时,已寻至一高树之旁,随即观察一番,此树枝叶繁茂,即使四周并无他树,也足以掩藏楚阙之躯,倒真是理想栖身之所。本白日歇息,靠于树旁歇坐便可,担心郭嘉之故,云涯儿仍心有余悸,不敢大意。且那树上,视野更为广阔,周遭有何动静亦能提前得知,好做防备。由是三下两步攀至枝头,于四周张望确认再三,才安心侧坐枝上倚于树干而歇。
待吃了些干粮,体力有所恢复,正思继续赶路之事,听得身后有马蹄之声传来,于是立即惊站枝头远眺。只见一辆马车正往西南去,虽距离稍远,难以辨认驾车之人面貌,道观其衣,不难猜得不是那车夫便是郭嘉。遂而沾沾自喜,得亏自己深谋远虑,料定郭嘉不会就此罢休,而早有提防。
观之一阵,那马车忽又停下,而那车夫竟立于车板之上朝这边招手。惊得云涯儿退出一步,却忘此刻正立枝头,一脚踩空,差点摔倒下去,幸而及时抓住其他枝叶,又将脚夹回枝上,才未彻底倾倒。但那枝条柔软,无论云涯儿如何使力,也难得支撑,并不能重新将身立回,只能紧扯那枝,维持这半悬不悬之态,根本难以脱身。
若不松手,这般斜在树上倒也无甚大碍,偏偏手脚皆已用力,迟早有那力竭之时,如此之姿,比那倒悬更为麻烦。倒悬之时,好歹只有脚上使力,仍可借住腰腹之力,兴许楚阙体态柔软,能就此攀回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