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此之问,蔡全咽了口水,瞪大双眼而轻点其头,似不敢言语。虽不知其是本性流露,还是只为麻痹自己,然其手脚皆缚,亦难翻出花来,想得此非他人,又岂愿虐待,便取来调羹,亲手喂之。
起先几口,那蔡全还挂有错愕,咽时仍有犹豫,随后几口下来,倒是再不拒之,而安心受用,三下两下,已见锅底。此些不过干粮兑水煮之,只稍添了些车中所备之物,绝非美味,万没想到除己之外,竟还有人吃得津津有味,想必这蔡全倒真是饿极。
享完餐食,收了器具,本来见那蔡全一副懵样懒再理会,忽而忆得前番之事,又生疑惑。想以士口性格,即便委屈求全,应也不至于装得如此神形皆备,倒真似一完全不知状况之人。故而诈道:“这歇也歇了,吃也吃了,你这手下败将怎还扮作此相?莫不是以为我不知你诡计!”问出之时,心中亦是矛盾,如己所言,这士口晕于自己眼前,怎会不知佯装无用?莫不是另有原由。
不等云涯儿想通,那蔡全已是惊慌失措,口不择言,“英雄莫怪!小的既为路匪,又何尝不羡慕那临危不惧、视死如归之人?但不知为何素来胆小,一遇危机,便现了原型。前番头脑一热,本还欲将英雄擒去,以与弟兄炫耀,哪知反被英雄擒来,已是追悔莫及,这般怎还敢造次!还请英雄高抬贵手,放我去罢!”本欲跪礼,不过因手脚不便难以立起,只得原地将身微躬,以代那礼。
见得此人虽比己印象当中自己更为软弱,却也实为己之所想,倒觉其似非士口,而为另一自己。遂懒再佯装,直接令其说来为何抓己,那蔡全听得,立即又点之一头,老实道来。
尽管言说之时仍旧慌张不已,其之所言却与先前那匪之意并无二致,不过是碰巧拦路抢劫之时遇得,并非有意择云涯儿而拦。如此反令云涯儿更为不解,为何此人仿佛真似久为路匪那般,记得于己全不知晓之事?然己之身分明前阵才被其夺去,哪又有其做那路匪时日。只是此些旁枝末节即便不说也无关紧要,又何必编来蒙骗于己,越是听之,越觉其未说谎。
疑惑之中,细细朝其观去,望得其颜,而又联想起此刻己实为楚阙,顿时恍然大悟!如此症状,往日已在楚阙身上三番上演,当时只觉楚阙病重失了记忆,加之张角也如此告知,便未多想。而那士口更是直接以行动说明此事,这般想来,与其说是失忆,倒不如说内里之人早已换了。兴许亦如此刻自己这般,明知并非楚阙,却仍扮演于其,外人又怎知晓?但那蔡全不同,因尚不知状况,仍以为是那路匪,并未扮演于己,故而此间矛盾更为明显。
突然明白如此蹊跷之事,云涯儿早已比那蔡全更为混乱,随即反向推来,莫非……想至深处,忽而汗毛倒耸,不敢再想,宁愿相信皆是自己胡乱猜测,并不愿面对如此事实,继而猛甩脑袋,清空此念。
那蔡全见得云涯儿摇头,以为令其不悦,慌忙止了言语,又再致歉。而云涯儿已无精力搭理此事,脑中极力回想蔡全之言,试图抹去方才之想。细思之下,终是察觉蔡全所说之事虽并非自己曾见之事,但那各处细节却也极为耳熟,倒像东拼西揍一般。只是其中并无自己最想知晓宝甲与信物之事,故而又再相问。望那蔡全抓头回想半天,也未忆起半点,恐怕想从其口中打听得此消息,亦是痴人说梦,本欲就此作罢。
而后只听蔡全又再求来,“小人所知之事己尽皆告知,实无半点隐瞒,未有帮上英雄,小人自知惭愧,但也确实无能为力。而且英雄武功卓绝,小人早已不敢加害,不如就此放小人离去,也好警告弟兄,莫要再与英雄增添麻烦……”说至此处,蔡全谨慎瞄来一眼,见云涯儿未答,而又续说:“既然英雄有那不可放得于我之原由,不放也罢。只是英雄若喜好小人之衣,赠之自也无妨,然英雄可否给之其他衣物,以挡虫蝇?”
此话说得云涯儿顿时羞愧难当,赶忙斥道:“那可怎行!若不让你吃些苦头,又怎会记得莫再犯我?待到合适之机,我自会放你,若再多言烦我,只怕又再改了主意,到时可别怨我!”这般故弄玄虚,蔡全虽是不信,却又忌惮云涯儿之威,而不敢多言,只得蜷缩车内,默不作声。
得了清净,云涯儿便有闲暇再思他事,随后望得天上日己至西边,自难寻村镇。不过转念一想,即便能够寻得,只此车之貌,亦难入之,露宿野外再所难免。
本来未有蔡全在时,此车倒是极佳住所,这般有其在内,反而难办。毕竟并不知晓自己睡梦之中是否会做诡异之事,若被蔡全见得,出丑事小,万一被其发现女子之身,不知又会遇得如何麻烦,思来想去也决计不可与其同住车中。奈何又难想得他法,只得先行搜寻,待到入夜再说。所幸之是,白日之时波折不断,快至夜间倒安生许多,既无人拦路,也未有箭矢袭来。而那蔡全也算老实,除了方便之时,并不搭话。
不知不觉路过一林,天已渐黑,难得有林掩护,自亦不愿离之过远,便思就此寻找住处。可惜寻了几棵高树,要么过高,要么其枝过细,根本不能承受楚阙之重,加之臂上有伤,又恐过多发力而令伤势加重,不敢乱探。
观来望去,却又往回车处,顿生奇想,此车好歹为那上好木材所造,且车顶平整,怎也比那树枝宽敞,睡之其上亦无夜间跌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