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此车也算随己度过许多危难,更可说来若无此车,只怕自己早已死在那乱箭之下,不说念旧,即便报恩,也当善待。
然这留自无处可留,而带去亦更不便,不由思来纵然无马,有一牛一驴可作拉车之用也好。奈何近来饥荒战乱,莫说难寻牛驴,即使偶然遇见一头,多半也为主人营生倚仗,又怎会转卖于己?亦仍不切实际。
正还沉思,却未料得村中先前还对己避讳莫深之民此刻已渐渐围来,这边自难再专心琢磨当前之事,分心而望。
虽说众人神情与方才初见之时并无不同,不过细细观之,其中添了几分愤怒,而少了几分惊恐。且所来皆为壮年,并无妇女孩童,想必多半来者不善,绝非好奇围观。
麻烦之是,并非毫未感知村人所想,乃为受得此车拖累,若能立去,自己又何尝不想早些赶往西河?
无奈此中难处并不能得村人体谅,随之冷冷斥来,“你这贼人竟还有脸前来,莫不是欺我等原为流民,是受蒯氏恩泽才能于此重建家园,无力反抗?”
此番不明所以之言,云涯儿全未明白,倒是无意知晓了此村重建原由。如此善举,于这世道当中确实少见,因而对那蒯氏敬佩油然而生。说来自己曾也结识一姓蒯之人,可惜仅仅片面之缘,相识不深。
见云涯儿未答,那边以为占理,又将前因后果一股脑尽皆道出。这才知晓原来当日不仅区星将己掳去,还有游卒顺带洗劫此村。
只是未有详尽说明为何以为区星乃己引来,似乎从一开始便已认定此事。尽管自己确实曾被迫屈服区星一阵,但那也为此后之事。不便相问,也只得猜测是那长沙消息传回了襄阳。
而此确为事实之事,不过有先有后,若糊涂辩解,只怕越描越黑,反倒不如不作解释。遂仅就当前事态请求众人宽限,容己带离那车。
“可笑!你这贼人莫要欺人太甚,莫非还想再讹一驴上路不成?我且告知于你,纵你一身武艺,村中老少也有数百,若真相斗,你未必可尝得甜头!劝你还是趁早离去,莫耍滑头。”
又得这全没来由反驳,这边已是有些哭笑不得。就其话言,若非自己并无惹事之意,真至相斗地步,不过数百闲民,哪里够打?
但观眼前众汉自信势头,倒也确实必须收敛一些,否则到时真至争斗地步,只怕难以收场。最终感叹一声,不辩不争,依照众人催促前往车侧将之扶起,随后解下毯布铺于其中拉之离去。
行去一程,逐渐适应这拉车举动,倒觉如此并未比空手步行负累多少,只是占了双手,终归有些不便。
此尚还为可作调剂之状,不至烦忧,最为麻烦之是,乃为车仅二轮,若无手扶,必然倾倒,稍不留神便会使得其中之物滚出。虽各物无甚紧要,但将之拾回反复多次,也颇烦心。
继而想之若是车辕正中也有双脚,便能平稳放之,少去不少麻烦。可惜手边既无工具,自己也无那般技艺,此终不过想想也罢,唯看能否于下一村中寻得工匠改造一番。
想至此处,倒也正巧可望一小村,欣喜之余,又生顾忌。此回不及前往,而先小心放下车辕,通过辨认四周景物确认,此村乃为当年与赵锦途经暂歇之处。
想来当时曾一度以为赵锦会被就此被人卖去,幸而有惊无险,并且还于书简当中发现秘密。短短数载,那时谁又能料得如今变化,不禁感慨。
忆罢往事,也懒再追究那些巧合是否乃为赵锦设计,仅思此村自己倒也熟络。如今自己一人无甚可忧,再去会会那些讹诈村霸,看其是否改过自新也好,顺便询问是否有那工匠,思定即拉车往。
这才将至村口,果然可见三五人正坐于不远大石之上悠哉闲谈,不时瞥向这边。而云涯儿倒也并不上前,就此放下车厢,立于原地与之对望。
片刻之后,终有一人察觉,惊跳起身大呼小叫,其侧各人本还有些不甚耐烦,听罢其言立皆显惊慌,一并迎来。
不等近前,其人已远远喊之,“壮士!你怎有闲前来?”语意当中自无半点喜悦,全为疑惑惊恐。
观得这般反应,云涯儿心中已有了大概,未想此众经得杜远教训,竟仍未悔改。忽而又觉不对,那杜远何人,尚未见其自行几善,又怎会劝诫他人?不将此众收为爪牙已是谢天谢地。
话又说回,自己并非官府之人,路见不平自是拔刀相助,然此一村中之民皆为如此,实在有心无力,总不能尽皆杀害罢?而想此众既然尚未伤人性命,还是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惹这麻烦为好。
等候片刻未见作答,那边已有焦虑,旋即慌忙再言,“壮士莫疑!只是以为壮士早已与那女子去了汝南为官,全未料想会再一人路过此处,且还……”
其虽说至此处突然止言,但观其不时瞥向自己身后那车,倒也不难猜得是为惊讶自己拉车之举。此事就连自己也未料到,他人疑惑实不足怪。
相反,自己依稀记得自己并未轻易向人透露行踪,这去汝南尚还可能乃为问路之时无意说漏。
可为官之事,想必乃指投奔袁术,此等机密,即便有人盘问也未必会说,怎会轻易告知这毫不紧要之人?其中紧要绝非面上这般简单。
不过疑归疑惑,量此些小贼也难有作为,而思此事早已告一段落,与如今所欲办之事全无干系,被人知晓也罢。与其浪费功夫追究这已过之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