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挂念自己的骨肉,乃人之常情,有何难察?”萧景琰看了眼常子瑜和苏哲,淡淡道,“两位先生刚才不愿多谈,只是不愿把这件事情变成一场交易。事到如今,已是最关键的时候,任何违逆真心、强迫交换得来的许诺,皆有不可控的变数。不勉强姑母,也是为了不冒意外的风险。”
“太子此言坦诚,倒叫我心安。如今看来不是真心要想为亡者洗冤之人,你也不愿引以为援,”莅阳长公主的视线转到了苏哲和常子瑜脸上,“既然两位先生能坐在这里,一定是忠心不二,深得你的信任。”
被莅阳长公主点名的两人并未说话,好似并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苏哲看着窗外,而常子瑜则眼帘下垂看着地面,萧景琰道:“我刚刚已经说过,两位先生与我,如同一人。”
“如同一人……”莅阳长公主叹气,“你这用人不疑的性子,倒真的很像景禹。”
“此生若能承续皇长兄之志,确是景琰的心愿。”萧景琰微微点了点头,“姑母回去之后,倘有改变心意之处,不必勉强。到时大殿之上,陛下面前,若无坚定的决心,只怕很难把话说完。”
莅阳长公主细细思索之后,轻轻点头。这时苏哲转过面来,向着萧景睿道:“景睿,你去了南楚一年多了,想必也长了许多阅历,一切都还好吗?”
萧景睿温和笑着,道:“是,远离故国,见了一些人,经了一些事,此时再回想过往,已可以想得更明,看得更清了。倒是苏兄好象没怎么变,我现在看你,感觉还是那么高深莫测,难以捉摸。”
两人相视一笑,有些事情心照不宣的轻轻接过了,莅阳长公主亦未再多言,母子两再次相携离去。
此刻萧景宁正与言阙一起品茶谈着安排,言豫津作陪,方才告一段落,便有暗卫到来。萧景宁执起茶杯,语调未变,“是太子那边的消息吗,说来听听。”
在言阙父子有些摸不着头脑时,一人凭空出现单膝跪地,将莅阳长公主母子与萧景琰他们的谈话复述了一遍,萧景宁点头,挥手让他下去了。
言阙看着萧景宁,“对于莅阳,你不失望吗?”
“我又不是当事人,有什么好失望的?皇长兄与林殊哥哥才是真的失望吧。”萧景宁看着手中茶杯,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世情如此,权衡利弊本属正常,正因为不计较得失的人太少,是以才显得难能可贵。此事莅阳姑母纵然有着私心,但她未想着跑去父皇面前告密换取谢氏一族再度荣华已经是有情有义了。无论是因着何种原因,她选择了在未得到承诺时决定出面首告,就值得人钦佩。”
“你还真是冷静得可怕,”言阙摇头叹气,“但你说的话很对,像你这样不计较得失的人太少,是以才显得难能可贵。只是不知,到时会是何种景象……”
“言叔叔谬赞了,景宁做事向来随心而为,但也不是真的不计较得失,只不过……我想要的,与他人所思不同而已。”萧景宁将茶杯放下,淡淡道,“我倒不担心父皇不答应翻案,我担心的是……他答应得太快,在莅阳姑母还未说完或者刚刚说完时立即就答应……”
言豫津看看沉重点头的言阙,见他们没有解释的意思,便开口问道:“这是为何?”
“豫津哥哥也知道,这件案子本身是夏江和谢玉构陷,但是当时父皇的眼睛耳朵都被人堵住了,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被人冒名处置了他最疼爱的长子,最信任的臣子兄弟,而他一直以为掌控在手中的势力,忽然全部不听指挥了。”萧景宁眼里毫无波动,好似在说着不相干的人的事,“父皇他其实并不介意背着这个杀子灭忠昏庸无道的名声,最开始那几年主要是他不能说,只能假装那些圣旨口谕真的是他下的,因为说出去也没人信。而那些传口谕圣旨的人,通通都不见了,父皇用了好几年才将宫里的势力渐渐抓在自己手里,可即便这样,也还有很多不被他掌控的,所以他将十一年前秘设的暗司,定下那样的规矩,派出去保护着受皇长兄影响最深的七哥。”
“这么说吧,父皇在立四哥为太子又扶持五哥来和四哥打擂台时,就已经决定了将大梁交到七哥手里,一切的打压与不待见,都只是为了保护。果然,七哥就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即便林殊哥哥和皇长兄没有回来,父皇也会安排人在合适的时机把七哥推到东宫的位置。但这些算计,父皇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尤其是七哥。他是觉得,是因为他无能没有掌控好应该掌控的,所以才会有祁王赤焰案的发生,所以背着那个名声,是对他的惩罚。”
“所以我才一定要在七哥他们为十三年前的事翻案的时候,让秦玲珑出来亲口将这事当着宗亲百官说出来,一旦错过了,父皇一定不会给自己作任何辩解。”
“原来是这样。”言豫津点头,“景宁,可是秦玲珑真的会来吗?”
“她会的。”萧景宁很是肯定,“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什么机会?”
萧景宁看了一眼人,忽然就笑了,让习惯了萧景宁面瘫的言豫津一下子就愣了,她轻轻开口,但那话却很让人惊心,“在父皇眼皮子底下杀掉我和七哥的机会。”
“景宁……”言阙原本在将茶杯举到唇边准备喝茶,一听这话赶紧放了下来,皱眉道,“你早先怎么不说,你和太子要是出了事你让你父皇怎么办?”
“言叔叔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