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愈演愈烈,迁都的呼声渐渐高过迁户。
姬先生沉默无声的吃饭,边吃边蹙眉,好似这些食物不合口味,不过还是努力把点的东西都塞进肚子,并打了个饱嗝后,才一手拎着一个大油布袋走了。
沿着街道一直走,穿过人来人往的熙攘街道,到了一片破落院子。
这里有不少老人小孩儿,其中也不乏缺胳膊断腿的壮年,唯独不见女人。
姬先生拎着两个大油布袋,向一个躺在柴草垛里晒太阳的豁嘴老头走去。
笑呵呵道:“老伯好。”
豁嘴老头眯起眼打量姬先生,眼睛在他手中的两个大油布袋上瞟过。
“什么事?”
姬先生道:“我姓姬,想要在这里叨扰两日。这是一点儿小意思。”说罢,把拎了一路的两个大油布袋送上。
豁嘴老头睁开了眯着的眼睛,瞧着头发花白大半,满脸的褶子,眼睛倒是不混甚至闪着精芒。
“这里都是老幼伤残,夜里草窝里裹,气味恶臭,跳蚤浑身咬,你确定要住这里?”
姬先生脸僵了下,仍点头,“确是要住这里。”
豁嘴老头拿起放在一边的枣木拐杖拄着站起来。然后一瘸一拐的朝一个还算大的院子走去。
姬先生忙拎着两个大油布袋,跟在他身后。
院子里有一棵不下二十年的大枣树,上面结满了青青圆圆的枣子。而在稍低的树杈上,挂着一面破锣。
豁嘴老头,朝枣树走去。用拐杖头敲了敲那面破锣。
本来静悄悄的院子,在锣响后热闹起来。
先出来的是一群孩子。十四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大的有十一二,小的五六岁,不等。
孩子后面,又有七八个壮年汉子跟了出来。或瞎了只眼、或断了手臂,或没了双耳,都是残疾的,也多是新伤刚愈,尚抱着带血的绷带。
姬先生蹙着一字浓眉,轻叹了口气。
豁嘴老头听到,瞥了他一眼。
“老豁头,有什么事?”一名赤膊着精壮上身,左胳膊却齐肘没了小臂的粗汉子站了出来,眼睛盯着姬先生,戒备审视。
姬先生看着豁嘴老头,这名字倒是够贴切的。
老豁头对他道:“你也叫我老豁头就行了。”
“是。”姬先生应了。
老豁头看人都到齐了,才回道:“没别的,今儿咱们这乞丐窝里来了位客人。”然后看着姬先生,让他自己介绍。
姬先生把手里的两个油布袋放到地上,道:“我姓姬,名先生。叫我老姬或者姬先生都行。会叨扰两日,这是一点儿薄礼。”
把两个油布袋打开。
浓浓的肉香和芝麻烧饼的味道飘散开来。
瞬间,那群孩子眼睛就冒了绿光,齐齐上前来要抢。
一个瘸腿的汉子喝住,“嗟来之食焉可食矣。”
那些孩子听到喝声,立刻不动了,不过一双双渴望的眼睛,盯着芝麻烧饼和牛肉的样子,着实让人心酸不已。
另有瞎了一目的矮小些的汉子机灵些,问道:“姬先生,可是有什么事所托?咱们虽然瞧着像乞丐,却不是乞丐。大家只是战乱流离失所的难民。多少还是有手艺的。像我还算略通文墨,当过几年教习。写信什么的没问题。”
姬先生没回答,而是从腰间抽出一把三四指长的小匕首,就是路边随便买的,普通无奇。
这种小匕首其实跟水果刀也差不多。
这些人瞧着残废的残废,老的老,小的小,没有一个害怕这小匕首,压根儿不当回事。
把小匕首用油布袋擦了又擦,取出一个白面热腾腾的发面烧饼,沿着饼边儿割开一个口子,再削了两大片香浓扑鼻的卤牛肉,朝着一个馋的不住咬嘴唇的干瘦孩子递去,“来,吃吧。”
那孩子脏兮兮的小手在衣服上蹭啊蹭的,蹭得手心都发红发亮了……抬头看着阻止他们的瘸腿汉子。
那瘸腿汉子扭过脸,喉咙也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可是立场坚定。
姬先生没有吭气,只继续切饼夹肉,听着此起彼伏的口水吞咽声,直到足够十四个后,把那些夹肉饼一个一个的亲自送到孩子们的手里。
拿到夹肉饼的孩子再不顾瘸腿汉子的话,狼吞虎咽起来。
姬先生走到瘸腿汉子前道:“你说的没错,有识之士不食嗟来之食。所以我也不是白送。”
此话一出,那群孩子都停了下来,不再吃了。
倒是瘸腿汉子神色松动了些。
那瞎了一目的亦是松了口气,他可真怕这些肉和饼没了,他们是无所谓,可这群孩子已经不能再饿了。
姬先生从装烧饼的袋子里翻出一个酒囊,拧开。
烧刀子的烈味儿不比肉香逊色半点儿,甚至更给肉香增味儿不少。
这次所有的汉子包括老豁头都动容了。
姬先生道:“我想要在这里住两日。”
“……在这里住?”瘸腿汉子不敢置信。瞧他穿着虽普通,但面皮不像受过难的,而且这么多肉和饼还有酒,也值不少钱。白城里价格低廉的客栈也不乏,他卖肉买酒买饼的钱足以他住上半个月了。
慎重起来,“你是重犯?”
姬先生摇头,“非也。”
“怎么保证?”瘸腿汉子多疑。
老豁头拄着拐杖走来,接走姬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