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迪不得不再次去一趟上海。
差不多月底的时候,冯迪在无锡去了蓝瘸子的据点。冯迪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身上也的确是没钱了。若这地方不成,他就不得不亲自出手了。
冯迪没想到,三成的收益会这么多,差不多三千块钱!要知道,一个高级工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十八块!
享受了大半年的收益,终于接到了求援。下面人在上海被江湖人扣押了,原因是捞过界了。
蓝瘸子这班人只做火车上的活儿,下火车后他们就不能出手,各地有各地的主,各主有各自的地盘。
这事各说各有理。蓝瘸子的人说是火车上得手的,只是在车站处理痕迹,就被对方当做是在车站出手了。
对方死咬住说,就是在车站出手了,捞过界了。
最后决定凭手艺定道理。叽吵了很久,甚至出手的人和对方还真的做了一场。赢是赢了,结果人家把背后的请出来了。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通知蓝瘸子了,反正冯迪是遇上了。
看着手里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钱,还有配套的全国粮票,各地的油票、布票。再看看那些存货,自行车、收音机的批条,水泥、瓷砖、钢材的采购介绍信,甚至连电视机的介绍信都有。整个就是个供销社了,冯迪是真舍不得丢开了。
再说这大半年,冯迪借蓝瘸子的人,不仅仅购置了电视机,就是他龟山山脚下的那房子,都一点一点收拾的不比高级酒店差了。
申淑芳很喜欢,那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家。没有了无时不在的爹娘冤魂,也没有了熟悉她过去的邻居。是一个新的环境,一个没人了解她俩过去的新环境,只有相对纯朴的郊民。
享受了成果,总需要付出,这是至理。
这次冯迪没有自己去鼓捣车票,蓝瘸子的人总是有很多办法搞来车票,还是硬卧,挺好。
冯迪一路是被像大爷一样照顾过来的,甚至搪瓷缸的水都保持可以入口的温度。
南京路还想以往一样繁华,即便是在这样混乱的时局里,也未曾落寞过。用当地人嘴里的话:自开埠以来,就没冷清过。
冯迪跟着带路的人,七拐八拐的进了弄堂里,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门槛。就是冯迪这种习惯记方向和路径的人也有点吃力。这据点才是真正的隐秘。
这算是一个天井,阳光斜斜的照着东边的屋檐。进来是穿过一个屋子的堂屋进来的,这大热的天,天井里很凉爽。天井的地面角落围绕着水道,水道边缘还能看到苔藓。
堂屋里平时应该是比较暗的,现在却是烛火通亮。冯迪进来后发现,这似乎有点香堂的意味。
有点不伦不类了。虽然现时这都是被破除的旧风俗,可也不能随便逮机会的开香堂吧?若是想着用这种唬人的场面给自己下马威,也太儿戏了。
再说了,这香堂开的不是迎客,倒像入门。
“麻利点划道道吧,别玩这虚头巴脑的玩意儿。”冯迪看到这别扭的场景,连礼节都懒得走了。
“朋友!既然是江湖道的,就该依着礼节来!”
“我不是来拜师,你设这祖师位牌让谁参?我不是来道贺,你也没设知客。严格来说,我也不是来踢馆,更用不着如临大敌。”
“呃……”对方没想到遇到了内行,好像比自己还门清。他这是从短命的师父嘴里捡的,本以为耍几下能唬住人,结果人家的传承比他全。
“你的人捞过界了,不用划什么道道,按规矩得留下点物件,做个纪念。”
“你确定是过界了?事主证明了?还是你的人随口说?”
“钱包是在车站丢下的。”
“你把牙签丢大街上能不给饭店饭钱?把自行车包装卸自己家你能说不是从供销社买的?咱俩就别纠缠这个了。前些日子,说好了凭手艺定道理,我们的人赢了,可事还不了结。到底怎样个道道,划出来,接着就是,没必要再继续纠缠!”
“他们的事我扛,我这没过了,就不算了!”
“这意思是由你定夺?”
“没错!”
“好,你划道道吧!我扛了!”
这是不凭手艺凭武力了。看对方扎马步,拉架势,冯迪知道这是要动手才行了。
洪拳起式。冯迪没接触过洪拳,也没交过手。但他知道,洪拳刚猛,以力道著称。不由的心里警觉了。
对方一上来就连番进攻,锤拳,摆腿,肘击,锁喉,甚至撩阴腿,戳眼指都用了。
冯迪摸不准套路,也不熟悉底细,一直躲闪着对方的攻击。
若论轻身,对方要比冯迪差太多,可论力量,冯迪感到对方的力量绝不在他之下,甚至要强不少。所以冯迪一直在避免接触。从场面上看,冯迪处于下风。败下来是迟早的事。
听一阵一阵叫好声,跟着冯迪来的人也觉得这茬不能善了了。估计自家人得给剁根手指了。他们这行一直就是这规矩,过界了留手指。
前些日子,自家兄弟是凭手艺赢下一盘,结果人家后面的人出面了,不认可斗场的结果。要玩武的,他们不知道冯迪这方面怎样,只是按老大的交代,有事了找二爷。可现在二爷也扛不住了,说不定二爷也得有个交代,否则全走不脱。心里那个后悔呀!
二爷的手艺是没问题,就是老大都比不过,可斗武就另说了。本来他们的行当就不以武力出头,谁知道本地的背后靠山居然是练家子。
冯迪这会儿是越来越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