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绥沉默不语。
婴灵再接再厉想要动摇贺绥道心,“像那种人,死不足惜,你要是帮了他们,可就是助纣为虐了。”
贺绥不为所动,从身旁的布包里掏出一张原本是给周凯准备的阴符,夹在食指中指指尖一抖,黄符燃烧,与此同时婴灵身上只觉一轻,原本的灼痛感消失了,还多了一股让鬼舒服的清凉感。
婴灵疑惑的歪着大脑袋看贺绥,暗暗警惕的往后缩了缩腿。
莫名其妙给好处,婴灵觉得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肯定是在打什么坏注意,就像它自己一样。
贺绥却没理会婴灵的警惕,也没将婴灵刚才蛊惑的那些话放进心里,只是自顾自的闭目默念静心咒,一边沉淀起伏剧烈的情绪。
在泫朝的时候贺绥生活简单,哪怕是有高官富商邀请他去降伏妖魔邪祟,也见过一些人性黑暗,可之前看见的那些画面还是给贺绥上了一堂更加生动的课。
人说到底依旧是一种动物,哪怕有文化有道德有法律等等进行约束,可无可避免的,族群里还是会有一些兽性大过人性的家伙。
贺绥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再看那满脸怀疑正小心探着四肢想要潜伏着靠过来的黑眼婴灵,“你既然是小鬼们的怨气煞气阴气三气所结成的,那你如今就暂且先跟着我吧。好在你还没有真多沾上人命,否则天道也不会允许你存留于世,只能灰飞烟灭。”
这婴灵并没有灵魂,自然谈不上超度投胎,可看着这小鬼偏偏生出了自己的神智,贺绥也做不出强行打散的事来。
像是面前这只黑眼婴灵这般存在,哪怕现在消灭了,等到三气凝而不散的时候自然又会催生出来。
说起没沾上人命这件事儿,贺绥突然问婴灵,“之前在李大爷身上留下标记夜里追过来差点害了隔壁小姑娘的那个,是你?”
被贺绥的话说得略有触动的婴灵闻言顿时一惊,居然莫名生出一股心虚之感,不由自主的往后面悄悄挪了两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说实话那肯定不可能的,可若是说谎话,刚才这家伙往它身上糊的那个什么东西可还在呢,婴灵不确定自己说了谎会不会又体会一次好似被早晨阳光灼烧的痛感。
这模样,贺绥看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心下也知道了这只婴灵因为凝聚以及开神智的环境影响,如今是奸邪得很,换句话说就是不老实。
不过毕竟也就是一只小婴灵,带在身边多教一教也能稍微掰正一点。
说来这只婴灵也算是天生地养的,虽然是阴邪秽气催生,可若是性子扭转好好修一修功德,不需几年也能修出个完整的魂魄,可以转世投胎正式入“人间道”。
很多生灵毕生心愿就是想要做人,可有的人却毫不珍惜,反而做那些邪魔之事。
想到这里,贺绥又忍不住皱眉抿唇,再看似动物般四肢着地浑身上下透着股小心翼翼的婴灵,竟是多了一股心软。
“既然你我相遇,也算是天定的缘份,不管你以前如何,以后跟在我身边,定不能再行任何伤天害理背道毁德之事。”
想了想,总不能以后一直就叫这小鬼婴灵吧?贺绥问婴灵,“你可有名字?”
婴灵这才算是确定了贺绥是真的要收留它了,毕竟名字对于人来说可能不重要,可对于鬼怪妖魔来说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婴灵开神智也不过是近段时间以来的事,之前它也只是一团无知无觉的黑雾,等开了神智却又被那些婴儿的怨气影响,看到了医院里那种阴暗的事儿。
一开神智就学的是阴狠虚伪贪婪欲/望,婴灵成天想的也就是带着小弟占领医院而已,连报复那些人都还没提上日程,哪里可能就给自己想名字了。
所以婴灵犹豫了一下,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贺绥想了想,给婴灵取了个名字,“谷夜,可喜欢?”
“谷”之一姓取的是贺绥自己道号“玄一”中“玄”字的续辈,这其实就已经是有将婴灵纳入自然道一派的意思了。
有了这个“谷”字,哪怕并没有正式的入门流程,婴灵也可受他们这一派祖师爷的些许庇护。
至于“夜”字,取夜间阴气给予补给,婴灵本就是三气汇聚凝成,乃极阴之物,若是取了沾染阳气的名,反而会压得它难受。
贺绥有诸多考量,婴灵却一点不懂,只转着漆黑的眼珠子看着贺绥,踌躇半晌,有点儿不知道真假的羞窘道,“我、我名字的第一个字可以跟你一样吗?”
婴灵这话其实半真半假,一来是天性中的多疑让婴灵怕贺绥在它的名字里做什么算计。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虽然婴灵是才催生出来的,可数百上千年前肯定也有它这样的存在同样被催生出来过,婴灵哪怕没有完整的传承,却也模模糊糊有这种想法概念。
二来婴灵也确实想跟贺绥的名字有相同之处。一个名字每个字都相同那肯定不可能,可若是能有一个字或者两个字相同,那也很好啊。
说白了婴灵哪怕生来邪性,到底还是个还没见过世面的小鬼,贺绥是第一个对它好的人,婴灵也忍不住生出了一点想要亲近的感觉。
贺绥安静的抬眸盯着婴灵看了片刻,看得婴灵有点儿不自在的左右扭头,又缩了缩蹲着的大腿跟撑地的双手,贺绥确定这只小鬼真的不是故意这么说的,这才点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