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刚刚开始第二天,李珍檬感觉自己已经受完了一整年的惊吓。
(事后她又想想,如果当时在场的不是自己,是班长,是小结巴,是班上任何一个男同学……或者干脆就是林落焰——那段响剑还想怎么说?)
但她不是现场受惊吓最多的人。
段响剑的妈妈支支吾吾,吞吞吐吐,视线忽左忽右,胸口一起一伏……就是没说出话来;她一看就是平时寡言少语,不擅长表达的那类人,现在被当面这么一逼问,直接当机,看看这又看看那,半天只挤出一句“哎呀……”。
令人欣慰的是,她的直男儿子也没强到哪儿去。
两人似乎在默默较劲,比赛谁的脸更红。
最后还是一旁的顾叔叔出来打了圆场:“我去药房买些药膏,天冷,你们也早点回家吧。”
段响剑的妈妈又在原地傻站了会儿,视线在两个孩子脸上一划,又“哎”一声,念叨了句什么话,也跟着顾叔叔一起走了。
两人很快就没入人群,看不见了。
活动广场上还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刚才发生的事就像一颗小石头落入湖面,打出一片小水花,然后什么也没留下。
又过了一会儿,段响剑好像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急急忙忙慌慌张张地回过头来。
“……那个……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脸色爆红。
“一般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先道歉,说你别生气的吗?”脸色爆红,too。
“……哦,”段响剑恍然大悟,“那你别生气。”
李珍檬吸了一口气,刚准备说什么,面前的人又接了一句:“我也是随口说说,一时没想那么多……唉,怪我,平时就没把你当姑娘……”
——“叮。”
定/时/炸/弹到了最后一秒,剪错了线。
智力问答到了最后一关,答错了题。
恢复硬盘损坏文件到了最后一丝进度条,被拔了电源插头。
抱着一块浮板九死一生的海难幸存者,最终还是没游过大白鲨。
“……我生气了!再见!”大白鲨脸色铁青,斩钉截铁地说完,直接拉过旁边的表弟,气哼哼地回家去。
事后想想,李珍檬觉得自己当时的表情一定相当吓人:毕竟这一路上,表弟乖乖让她牵着,半个字都没敢说;哪怕到了家,在大人面前,他也是半个字都没敢说——甚至也没再敢去翻李珍檬的百宝柜。
自己原本都做好了言辞恐吓威逼利诱的准备呢。
李珍檬十分满意,看来这小子还是个懂得看眼色的——比某个老东西强多了。
但这事还没有结束。
当天晚上李珍檬吃完晚饭,打着饱嗝回到房间,正准备酝酿一下写作业的情绪——低头看到手机上有一条未读信息。
剑在匣中:我真的是开玩笑的……只是想让我妈说一下顾叔叔的事[尴尬]
元气小柠檬:你闭嘴!
剑在匣中:[尴尬]别生气了
剑在匣中:[尴尬][尴尬]
李珍檬缓了口气,想想当时也确实是这样的情况,他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至少他的本意是好的,只是做法比较智障,比较直男,比较——
剑在匣中:哦对了,你可别真的喜欢我,不然我可就自作孽了
元气小柠檬:……我看你是有病吧!再见!
李珍檬十分生气,当场决定删掉这个人——从最近聊天列表上。
但这事也还没有结束。
——晋江外国语学校的所有人都知道,段响剑是个寡言少语,冷淡疏离的学霸。
极少微笑,从不搭话,就像一朵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
大家都说他除了学习,眼中只有喜羊羊。
直到有一天,有人不小心撞见,他把班上腰细腿长的体育生——
不行!!
李珍檬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惊醒了。
这真是比被林落焰赶着跑了一晚上的山路挑了一晚上的水还可怕一万倍的噩梦——李珍檬“呼哧呼哧”大口喘气,这样想到。
而且竟然还(踏马)是校园小言风?!
如果再晚一秒醒来,怕是就要知道是按在树上还是按在墙上了?!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之后,李珍檬看了看旁边的手机——正月初七,早上8点。
从那之后的几天里,她几乎没有安心舒泰地睡过一觉。
更可怕的是——初七了,她的作业还没动过。
做人真难,李珍檬想,梦里梦外都是这么吓人。
剑在匣中:物理作业我做好了,拿去抄吧
剑在匣中:英语阅读的答案发给你了,我想你应该还没做过
剑在匣中:语文试卷除了作文都做完了,就是字比较多,我拍照给你吧
剑在匣中:数学最后两大题的解答我还不确定,等我验算一遍再给你
剑在匣中:别生气了[尴尬][尴尬]
元气小柠檬:……滚滚滚!我自己会做!
剑在匣中:那……要不开学我帮你抄作业吧?
元气小柠檬:你什么意思!我会来不及做作业?!
剑在匣中:[尴尬][尴尬]
状态栏又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了,李珍檬一时怒从心起,直接拉黑。
去他的直男宗!再您大西瓜的见!
……虽然拉黑了他,但不知道“开学我帮你抄作业”的承诺还算不算数。
开学前一天晚上,李珍檬一边拼命赶作业一边想。
可能等到了教室,再找他要求帮忙也不迟……?毕竟是他自己说的嘛……
——不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