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阳公主府,琴心小院儿,权策的寝居。
如今的义阳公主府事实上由三处组成,权策的府邸、原来的义阳公主府,还有两个府邸之间的大片园林,屋脊连绵,横跨上林坊半壁,活水河犹如玉带蜿蜒,斜穿而过,引水开凿的池塘占地广袤,水雾蒸腾,竹石嶙峋,舞榭歌台凉亭楼阁错杂点缀其间,颇有几分仙家气象。
“郎君,定要如此匆忙吗?”芙蕖忙前忙后伺候权策洗漱更衣,面上有几分怨怼。
权策闻声苦笑,他已经安排了下去,今夜兼程前往神都洛阳南郊的虞山,协助谢瑶环演训万骑,他是刻意为之,毕竟以往每逢朝中风波起,他都提前避开,静待棋局残败后,才从容返回收拾河山,规避其险,而尽收其利。
葛绘近日连续约见朝中重臣,针对上官婉儿的报复行动即将展开,即便是做戏,也要做齐全套,他若是不尽快离京,落在有心人眼里,便是再明显不过的破绽。
“芙蕖,聚少离多,苦了你了”权策轻舒双臂,将芙蕖揽在怀中,很是歉疚,更令他羞愧的,是他竟没有办法给出一个承诺,在何时何地,可以多陪陪她。
“奴奴不苦,奴奴出身风尘,能委身给心仪的如意郎君,郎君顶天立地,是个盖世英雄,不知羡煞世间多少女儿家”芙蕖在他怀中贪恋地蹭了蹭,瓮声道,“总是奴奴贪心,盼着能时常陪伴在郎君左右,像今日这般,服侍你起居,为你洗手作羹汤,闲暇时为你歌舞一曲,该有多好”
权策默然将她拥紧,芙蕖的愿望实在算不得贪心,闲云野鹤,未尝不是他所憧憬,可惜,他生来便无此福缘。
念及此处,他不免想起了与自己境遇相仿,甚至还要恶劣几分的上官婉儿,心中更多了些不忍之意,罢了,终不能全靠她自行意会,还是设法与她通个消息。
见他情绪低沉,芙蕖立时受不得了,强露出欢颜,赶忙抛开此事不提,撒娇痴缠片刻,红着脸道,“郎君,奴奴的瑜伽,练会了好些个动作了,改日给你看”
权策面上露出坏坏的笑意,他曾提及在床榻之上练瑜伽,别有一番滋味,芙蕖羞臊,自是不肯的,现下要哄他开怀,便顾不得那许多了,权策心下感动,俯首在她唇上深深一吻。
“主人,有贵客到”脚步声先进了门,又慌乱逃了出去,在纱窗外通禀。
权策应了声,心知是薛崇胤和王晖到了,便阔步出门,门边立着个小丫头,掩唇偷笑,正是双鲤,见了她古灵精怪的模样,权策心情好了些,打趣道,“怎的又逃了回来?仔细你师傅罚你”
双鲤师从欧阳通学习书法,天资聪颖,于书法一道更是颇有天分,触类旁通,深得欧阳通喜爱,将欧阳家学和自己的感悟倾囊相授,只是徒儿却是个没溜的,三不五时就翘了师傅家,跑回义阳公主府来,每每都是欧阳通亲自上门将她逮了回去,师徒两人倒是乐此不疲。
听了权策取笑,双鲤娇俏地皱了皱鼻子,“才不要主人管,人家想念小娘子和芙蕖娘子了”
说话间芙蕖也迈步出门来,双鲤乳燕投林一般凑了前去,叽叽咕咕说个不停,芙蕖轻笑着说了几句,隐约提及了权策的书童尺素,逗得双鲤满面红霞。
权策失笑摇头,双鲤这个娇憨性子,倒是有福的。
前院花厅,人有点多,薛崇胤本来只叫上了武崇敏,武崇行知道了,硬要跟着来,临行前,又被薛崇简和薛嫘两个小萝卜头缠上,要来探看姨母和小伙伴,于是太平公主府四男一女便都来齐了。
权策令人将两个小的带去后院,陪他们坐了一会儿,武崇行脑袋耷拉着,不吭声,挨了武崇敏一脚,挪步出来躬身认错,权策倒是没有深责的意思,“生在权贵之家,好逸恶劳并非大事,只是你年岁还小,不可放任,若积成恶习,怕会酿成祸患”
武崇行将脑袋瓜不停点,态度倒是端正得紧,见权策歇了话头,马上凑上前,“大兄,崇行也想要做些事情,李家兄长在宫中行走办差,很是劳碌,崇行愿充作随从,襄助一二”
权策稍作犹疑,便松口应下,“我书信一封与你,你自去拜访李笊,听他安排”
武崇行登时欢天喜地,**岁半大孩童,许是惦记着宫中繁华体面,浑然不知那里头,恰是世间最险恶污浊之处。
约莫一炷香,后院有人通传,权策便带上众人一道去向义阳公主请安。
有芙蕖照料,权策安抚,义阳公主已然从权泷骤然获罪的惊恐中脱离出来,神色言行不见异样之处,见后辈子侄成行前来请安,面上一团团喜气,拢了最小的薛崇简在怀里,与他们家长里短的叙话,薛崇简与权竺,薛嫘和权箩年岁相仿,都是烂漫年纪,打闹在一起,很是热闹了一番,义阳公主欢喜不已,留用了午膳才放人,薛崇简和薛嫘小兄妹俩留在义阳公主府中小住。
出了后院,权策邀请表兄弟们一道品茶,品的自然是炒制的茶叶,他仍是不死心,武后高攀不起,非要再找个品茶的知音不可,可惜,他又失望了,王晖年纪大,不置可否,薛崇胤和武崇敏都直咧嘴,连声道难喝。
午后几人去了高安公主府上,去的却是不巧,高安公主正在气咻咻地生着闷气,却原来是今早王勖又口称病重,各处疼痛得了不得,不停打滚儿呻吟,折腾了一个上午,医生们却仍是给出一致的结论,他没病,王勖暴躁起来,揪着医生追打,身轻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