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司令曾经跟他的副手曾元裕私下探讨过兵与贼的关系,宋威,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油条,不仅作战经验丰富,曾经平过多起乱子,十年前就参与讨伐庞勋之乱,而且对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比谁都看得透彻。
那时,宋威还是军长,司令是一个叫康承训的,历史已经教育了宋威,庞勋之乱平定后,功臣康承训不但没有得到赏赐,反而受朝廷猜忌,混了个贬官下场。
宋司令语重心长的告诉曾元裕:“小弟啊!咱们干平乱这档子事,最重要的就是要掌握分寸,当年庞勋被剿灭,康承训立即得罪,今天我们要是也干成这样,不也是一样的下场么?我看,咱们不如留着贼人,不幸那是天子的,我们却可以保全功臣的身份。”
要是十年以前,唐朝皇帝知道贬一个康承训会给自己的儿子埋下无穷陷患,丧尽军心,他一定不会这么做的,可是历史的车轮,却是永远不会倒转的。
这是一个极其严肃的信誉问题,信誉的毁灭几乎是不可逆的,据史书上记载,后来唐朝皇帝良心发现,又将康承训诏回了中央,但地方军队大佬们记住的永远是康承训被贬的事情。
唐朝君将已然失信,这也可以算是义军精神领袖庞勋留给后辈们的第二笔财富了。
如此看来,大家潜意识里已经达成共识,官匪本是一家人,他们关系暗地升华,成为合作伙伴,走向共同致富的道路,没有了匪,官家岂不成了摆设?
这就好比:王仙芝负责抢钱,宋威负责在外围呐喊,等王仙芝抢够了钱后,宋威就追,王仙芝本来是疾走如风逝的,但因为抢的东西太多,负荷太重,自然就被越追越近。
眼见就要追到了,这时,王仙芝就知道他应该怎么做了,下令:把抢的东西丢一些下去(遗赀布路)。
接下来,官兵们当然要捡东西,这些是赃物,捡回去做为呈堂供物,然后养家备用的。(士争取之,率逗桡不前。)
唐军上下发财,王仙芝金蝉脱壳(脱的真个是金银啊),淡定遁走。
这样的龟兔赛跑,王仙芝与宋威合作了许多回,宋威干的不亦乐乎,所以,听说王仙芝竟然要金盘洗手,宋威当然不同意了,这是单方面破坏合同条款,属于背叛,于是,才有了尚君长斩首狗脊岭的新乌龙事件。
既然,王仙芝已经死了招安的心,那就重操旧业,乖乖的跟宋司令好好配合吧。
可是?事情突然发生了变化,不是宋威不讲信用,也不是王仙芝死了大将要胡来,真正的原因,而是那位被宋威苦心教导的小弟曾元裕破坏了规则。
曾元裕一直当副将,二把手当久了,自然就想往上爬,比如窦夫人老想去掉那个窦字,副将也想抹去副字。
曾元裕也不例外,深知自己要想站到前台,势必就要打破原有的平衡,再于混乱中重新洗牌,重新定位。
曾元裕一直在寻找机会,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正月初的一天,在申州城东,曾元裕逮住了刚从江陵打劫回来的王仙芝,这回,他没听老领导的。
要是放在以前,大家相互配合,曾元裕杀数千叛军向领导交交差,请请功,然后王仙芝再从容遁走,原则上,程序一直是这么运行的。
可是bug出现了,曾元裕就是那个突变的代码段,这次,他要立功,立大功,立足以让自己取代上司的功,所以他对着王仙芝猛揍,一下歼灭了一万叛军,抓获俘虏数千,又追着屁股赶散了叛军数千。
大胜,振奋人心,朝野倾目,李懁笑了,原来我大唐人才济济,何至于将泱泱王朝安危寄于宋老匹夫?
没过多久,调令下来了,宋威的政治生涯终于到了尽头,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
这个社会,往往都是这么残酷,封建社会,也不例外,宋威年老体弱,又有病在身,可怜一句,宋爱卿,请回家休息吧!
事实证明,宋威的确有病,他被撤职回到驻地青州没多久,就病死了。
曾元裕成功转正,当上了新的剿匪总司令,俗话说的好,新官上任三把火,曾司令觉得自己要拿点真功夫,实战来证明一下自己。
紧接着,李懁从四川调来了大将高骈接替杨知温担任荆南节度使,防守江陵,颍州刺史张自勉为招讨副使,并对各路剿匪军官进行了政绩考核,撤换了一批饭桶。
在这次大换血中,调动高骈是最大的手笔,高骈,唐未著名大将,南平郡王高崇文之孙。
高骈出生于禁军世家,曾率军收复交趾,破蛮兵20余万,后历任天平、西川、荆南、镇海、淮南等五镇节度使。
早年灭庞勋之战,他就有参战,在王仙芝起事的这二年,他一直在四川成都忙着指挥大军对抗南诏的骚扰。
危机,正在一步步在向起义军袭来,而王仙芝对这一局势的变化完全没有警觉,甚至上个月初六在申州的一场大败也没能让他提起足够的警惕。
这些年来,他大小战无数,认为唐朝已经是个进入冬眠状态的黑熊。
可是他永远也不知道,睡的再死的黑熊偶尔也会睁开眼睛,况且,自己的军队有着极大的缺陷。
起义军的山贼性质,远远要大于朝廷正规军队。虽然王仙芝有一批核心人员,加起来足有三千多人,这三千人,是王仙芝的主力军,具备战斗经验。
可是这个数量在后来一直未见显著增长,而其它的起义军成员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