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1年十月初,高骈退兵的一个月后,凤翔,此时,郑畋正在喝酒,他的内心无比苦涩,他从來沒有如此迷茫过。
离唐军大败已经过去了半年,郑畋当初的激情已经不在,曾经的他年少轻狂,天真的认为唐朝天恩犹存在人间。
到了今天,他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眼下,唐军各自为战,只为利益,皇上呆在四川,乐不思归,高骈手握兵权,只为自重。
他想过自己的过去,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自己已尽人事,却仍不能挽救大势。
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辛辣而痛心。
这时,随从匆匆奔了进來,在他身边附耳低语:李昌言回來了。
李昌言是郑畋的军师,郑畋不解,自己不是让他驻屯兴平吗?怎么跑回來了,他从随从焦虑的神情中知道出事了。
他赶紧放下酒怀,步出帅府,登上楼头,看到了李昌言领着兵在下面起哄。
这些兵在抱怨军饷太少,福利太薄,要郑畋给他们一个说法。
他用眼光扫了一下李昌言,看到了自己的军师将眼光移开,郑畋明白了,自己这位高参怕是有了想法。
他对随从吩咐了几句,然后,面对大军,轻轻的咳了一声,在乱哄哄的士兵静下來后,郑畋开始了一场演讲。
武林高手可千里之外取上将首级,文坛辩手可以三寸之舌定抚三军,等郑畋说完,众将士纷纷下跪,表示心服口服。
李昌言沒有跪,他在前方鼓动士兵,制造怨愤,然后引兵回凤翔,就是想学周岌搞一场政变,好驱逐郑畋,自己占据凤翔。
当他看到这些大兵被郑畋三言二语就降服了时,他面如死灰,呆然木立。
完了,这一下自己难逃死罪,李昌言的大脑一片空白,哪知道郑畋突然下令,打开了城门.
不一会儿,郑畋步出城外,他慢慢走到李昌言的面前,又转身从刚跑來的随从手上拿出一件东西,交到李昌言手上说:李将军,这是官印,以后为国灭贼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说完这些,他轻轻拍拍李昌言的肩膀,然后转身骑上一匹马,与随从向西而去。
李昌言惊诧不能语,他望着郑畋渐渐行远的背影,心里直犯迷糊,郑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他不做官了,他把凤翔送给了自己,做为一位目光短浅的武夫,他永远不知道郑畋心里所想,也从來不会明白什么叫富贵如浮云,也不知道一切以大局为重。
郑畋走了,他可以据守城池,与李昌言决战,以他的威信,取胜的把握当在九成,可是?他不愿意同室操戈,因为敌人还在,如今这个风雨飘摇的大唐已经经不起内乱了。
他走了,当年无人敢举军旗,他举了起來,到了今天,无数人想抢总司令这个位置,他又放下了。
拿得起,放得下,可谓大丈夫也。
半个月后,郑畋赶到了成都,在來到陪都之后,他竟然被定了一个纵束属下不力之罪,而李昌言反而受到了朝廷的表扬。
这算什么事,功臣非功臣,贼子非贼子,韩非子曾曰:何以制臣:杀戮之谓刑,庆赏之谓德。
做为皇帝,不过就是以这两种办法去控制臣子,可是?对功臣以刑,对奸臣以庆赏,这种完全颠倒黑白的御人之术只不过是向天下宣传,你们有兵的军官,赶紧驱逐你们的文官上司。
武人横行,割剧称王的时代在这个时候悄悄的拉开了帷幕。
当然,李俨只是个被扯线的公仔,背后不过是太监集团与文官集团的斗争罢了。
李俨对处罚郑畋有些内疚,知道自己伤害了郑畋,但他却沒弄明白,自己最终伤害的是祖宗传下來的大唐基业。
郑畋对处罚毫不在乎,他在成都闲了一段,四处逛逛,到处瞧瞧,度过了一段轻松的生活。
不久,唐朝又把他召进皇宫,委以重任,当上了宰相,他不记恨,从容上任,出谋划策尽心尽力。
无论你对我怎么样,我只对我的内心负责,这种态度叫做荣辱不惊。
在一年后,郑畋病死在了四川。
他做到了当年郭子仪所做的,只是他面对的唐朝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唐朝了,在离开凤翔时,他就似乎明白了这一点,自己奔波呐喊,也不过是延缓一下大唐的死期罢了。
根已经烂了,大唐这棵苍天大树也快要倒了,郑畋常在深夜与酒共叹。
特别是到了成都,看到陪都小朝廷的乱象后,他的这种想法更加强烈。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朝廷的地方就有帮派,二千多年皇朝的斗争方无非是四大帮,一是南帝(皇帝),二是东邪后党帮.三是西毒阉党,四是北丐文官集团。
皇帝是最牛的,要你死你就死,要你活你不许死,可是?那也得皇帝懂得什么时候让人去死,什么时候让人去活,现在的南帝李俨只知道玩球斗鸡,根本不管事。
后党派在大唐武则天时达到了顶峰,到了唐玄宗干掉韦皇后之后就沒起过大风大浪,李家怕了女人,李隆基爱杨玉环爱到骨子里,也不肯给她一个皇后的帽子,后党从此退出了江湖。
后党的隐退,直接助长了阉党的兴起,现在阉党的帮主是田令孜和杨复光,这是连皇上都得叫阿父的主,当之无愧是朝中第一帮。
再來看看文官集团,文官集团遭受了重创,李俨西奔时,他们许多堂主香主级的大人物被抛弃在了长安城,成了草军的刀下鬼,现在文官集团已经挑不出一个可以跟太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