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岌犯了一个错误,他远远的低估了王浩的智商,在他看来,总统府距南门不足五里,王浩杀了人,一定会走南门,将三分之二的兵力集中在了南门处,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城里的驻军本来就不多,加上衙役,捕快,才不过两千多,西门处,也调集了五百多兵马,那里刚修缮的城墙,高达数丈,东门外的护城河,连贯灌渠,水深达数米,这些,周岌一点也不用担心。
而北门,不仅距离远,更重要的是,城外三里处,便是忠武军的大营,营账一字长蛇,像一把扇子围着许州城,周岌更是用不着担心。
本来,周岌打算拿了令牌,去北门外的忠武军大账找节度使崔安潜,让他增调兵马援守北门,可是一想到崔安潜那一脸清高的模样,周岌放弃了这个想法,他万万没有想到,王浩三人竟会舍近求远,没有从南门出城,而是和自己赌了一把。
王浩跟着鹿三和张造,在黑漆漆的城内仿佛一只无头苍蝇,为了躲避大街上巡逻的士兵,有几次被困在死胡同里,贴着民宅的青石墙,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五更的时候,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只有天边最后一颗内各处,鸡鸣声,狗吠声起伏不断,饼铺子的伙计拉着大风箱,伴随着扑嗒扑嗒的节奏,灶膛里的火苗立刻映红了整条街道。
王浩的目光,落在了临街的染坊处,他看见染坊院子的麻绳上,晾晒着各色的染料,被风一吹,便发出哗哗的声音。
“鹿兄,你们两个去收几条染布回来。”
鹿三撅着屁股捂住胸口,喘气如牛的抬起头,望着王浩问道:“要那东西做甚?咱又不做衣裳……”
张造似乎明白了王浩的意思,眼睛一亮,扯起鹿三的胳膊白了一眼。
“王八既然让我们取,自是有用。”
王浩靠在胡同的青石墙上,盯着饼铺灶膛里的火苗,又想起了自己与柳小婉依偎在火盆前的情景,这一切,是那么的清晰,仿佛就在几分钟前。
王浩现在才明白,喜欢上一个人,是几秒钟的时间,而忘记一个人,却是那么的难,就像眼前的火,是那么的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鹿三和张造回来了,怀里各自抱着一团染布,鹿三不愧是二百五,前半夜发生的事情,早就忘得没影了,咧着大嘴憨笑着望着王浩。
“嘿嘿!王八,感情你又冷了?怎的突然想起做衣裳了?”
王浩看着鹿三那依旧傻啦吧唧的样,没有生气,反而突然有点羡慕起鹿三了。
他羡慕鹿三的傻大憨粗,那种没心没肺的笑,心里永远不会搁什么事情,即使有,也会一阵呼噜声之后,便烟消云散了。
“你说的没错,我是冷了。”王浩说完,头也不回的朝对面的巷子走去。
三人穿过北城的最后一条街时,天色已经微微的泛起了鱼肚白,城门处的空地上,一堆篝火上,架着酒碗,几个将士正围在旁边,一边打着哈欠聊天,一边不时地看看南面的大街。
城门楼上,也三三两两的站着哨兵,有气无力的注视着城下的街道。
“他娘的,看来今日有得疮疤子留了,王八,不如趁着他们这会儿打盹儿,咱杀出去!”鹿三狠狠地骂了一句,挽起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王浩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不过很快就认识到了后果的严重性,毕竟,自己不是关云长,再看看那些守门将士。虽然不足一百人,但足已将他们困死了,看了看鹿三和张造怀里的染料,顿时有了主意。
“你觉得我们三个人能打得过一百多人吗?如果打起来,惊动了巡夜的衙役,这不是请君入瓮吗?”
张造的反应速度,往往要比鹿三快,当鹿三还在发疯似的挠着头时,张造已经猜到了王浩的想法,拍了拍脑门子,大喜道:“王八,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出城!”
张造从小就在北巷长大,对于北门附近,再熟悉不过了,带着王浩和鹿三继续顺着城墙下的小巷向西摸去,过了四五里地后,在一个城垛口停了下来。
王浩贴着石墙看过去,只见城墙根下,两棵水桶粗的皂荚树婆娑而立,距离城墙仅有半米之隔,虽是冬天,却老枝横错。
守在这里的士兵,明显少了很多,几乎三十米才一个,此时已是凌晨五六点,最是人容易困乏的时候,王浩借着暮色看到,城墙上的哨兵正靠在垛口上打着盹,手里的长矛不时突然摇摆两下,显然是熟睡中受到了惊吓。
王浩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两棵树上,一路上他看到城墙根下几乎是寸草不生,唯独这里却栽着两棵树。
“按照城中规定,为了防止敌军攻城,城墙根下一律不得栽种任何树木,只是这两株皂荚树已经快三十年了,附近的百姓都用此树上的皂荚洗衣裳,所以就留了下来。”
听张造这么一解释,王浩这才明白了过来,吩咐两人将偷来的染料全部打成了死结,搓成了一条十几米的粗布绳,对着张造低声吩咐了几句,张造将粗布绳往腰上一缠,猫腰摸到了树下,抱着树干向城墙上攀去。
张造趴在城墙头上,看着倚在垛口上的哨兵,正睡得鼾声四起,对着早已摸到树下的王浩和鹿三做了个手势,将腰间的粗布绳放了下去。
王浩站在城墙上,看着城下的护城河,泛着冰冷的水光,张造早已将粗布绳的一头拴在垛口上,抓住布绳,两脚在墙上一点,像只金丝猴像下蹦去。
鹿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