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巨大的粗棒,从无到有,由血丝一点点交集而成,矗立在吕光脑海之中,上下无边无际,虎虎生风。搅动之间使得脑海中产生的念头漩涡,漆黑一片,遥遥不着边际。
头颅胀痛欲死,吕光双手抱着脑袋,狠狠的敲打着额头,宛似要把脑颅中的那根血色巨棒,给撬出来。
过了一会儿。
吕光全身的汗毛孔都收缩紧闭了起来,犹似三冬腊月里冬眠嗜睡的山间狗熊,浑身上下再无一丝生息散出,全身发冷发寒,牙齿上下磕磕碰碰。
吕光咬紧牙关,面容中露出深深的痛苦之色,双目紧闭,身体猛烈的颤抖不停,转眼之间,他的脸色就变得苍白无血了,一副将死模样!
这一刻,吕光的心念骤然产生了一种迷惘,这种无法看见、只能感觉到的痛苦,令他的心神突然变得澄澈起来。
痛,苦痛!
有时反而是通向冷静的最好一种方式、一种刺激、一种外因。
脑海中所衍生的那种痛苦,越演越烈,趋于极点,仿佛刀片扎在手掌指甲里时的此种钻心之痛。
可是,吕光的心绪却开始渐渐云游物外,不再记挂着这种痛感。
他痛由他痛,我自思绪动!
……
此时此刻,在他脑海之中发生的诸般变故。
吕光就仿佛是一个站在台下看戏的游人,不以物喜,不已他悲,完完全全的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种极致之痛,给抛却在脑后,扔向九霄天外。
吕光只觉自己的思绪竟是慢慢变成了一束阳光,照在山川河海、花草树木之上。
不由自主的他轻轻放下了抱紧脑袋的双手,身子也缓缓的卸下了力气,两腿弯曲,慢慢的盘坐在了冰冷的土地上。
无尽黑暗的脑海之中,适才还肉眼可数的血丝,在巨棒的搅拌之下,竟是不过片刻,就变成了密如珠帘的血色瀑布。
黑与红,吕光沉静的心神,‘看’到了自己脑海中的场景,那种倍感压抑的气氛,逸散着生与死之间的无奈和彷徨。
或许,瞬间之后,这根巨棒就会把自己的脑海给捅一个大窟窿。
脑海中的颜色混沌漆黑,杳无一丝色彩可言。这片空间,等若是一户深夜里没有点燃油灯的小屋。
那根通天彻地的巨棒,转动的速度依旧未有减缓,而在此时,吕光也习惯了脑海中所发出的胀痛,已然痛的有些麻木了。
沉默,当痛苦也已变得习惯时,那么死亡也就会在不远的前方。
但,除了死亡,还有一种名为“新生”的东西,在支撑着天下世人,迈过那段痛不欲生的日子。
吕光此时岂非也正在面临着这样的局面?
……
氤氲的血气,飘荡悬浮在吕光的脑海之中。
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暗,在他‘眼中’倒映盘桓。
虽然经过自我麻痹暂时忘却了痛苦,可肉身脑海中所传出的剧烈疼痛,却是抹杀不掉,消灭不去的。
还能支持多久?
吕光不知道是在问谁。
细若游丝的感觉,支撑着吕光没有睡过去,可是眼皮皱的却好似田间野地里的一盘向日葵,心神之念业已变得不再灵动有力。
要死了么……
似闭非闭的眼眸,已经看不见眼前的丝毫景物了。即便能够看到,此地也是幻象所设。吕光不再希冀着会有人来救他,只因事前他就知道金童玉女,也是自身难保,破阵不利。
人之将死,在最后一瞬,脑海中的念头,到底在想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了,宛如所有的一切,都被封印到一个锦盒里。
一道道念头,有条不紊的化为了虚无。
吕光就这么无可奈何的看着这一切在自己眼前发生,毫无征兆的来临,没有丝毫办法可以阻挡。
人生在世时,那一道道跳动活跃异常有力的念头,犹似无数颗珠子,被时间这根无形之线,串联在一起,最终织就成一挂珠帘。
哗——
就在此刻,珠帘里那一根根丝线,却砰然断开了。
一颗颗发着清滢滢亮光的珠子,恍如万千雨滴,一下子落进了脑海海洋之中,泛起的波澜,竟是瞬间吞噬了那根兀自搅动不停的血红巨棒。
吕光‘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珠子,全都一齐掉入脑海之中。
当这些念头一个个开始溃散消失时,他清楚明悟的知道,自己的生命也将会走到终点。
吕光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周身各处,没有一丝触感了,眼前金星闪动,耳边嗡音不断,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记忆画面全都一一消逝。
不能坐以待毙!
在千钧一发之刻,吕光心神一动,伸手一抓,握住了从天而降落往脑海深处中的最后一颗珠子。
这支持他能够活命到现在的最后一缕念头,会是什么呢?
吕光紧紧的握着这颗珠子,持着这缕念头,生怕它会一不留神从自己掌中溜走。
这一瞬,已是永恒。
吕光就好像童年幼小时,得到耐玩之物后的欣喜模样。喜悦期冀的心情,蔓延在这最后一缕心念中,把他的心神撑的满满的、涨涨的。
究竟是什么?
摊开手掌,吕光望着这颗犹在散发着青幽之光的珠子,站在脑海岸边,神情面目一片痴呆。他呆呆的看着,看着珠子上映像着这幅过往许久的记忆画面。
吕光,他看到了什么?
不悲不喜,不惊不采。
这一站,恍如千年!
……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