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如鸿毛;听,风声似鼓,吕光感觉此时,自己全身没有半点重量,伴着风声被上元夫人带下宝塔。当吕光再度睁开双眼之时,满室青狐仍旧不动如初。
“现下无暇再让你蹒跚学步,按部就班。念头甫一出体,形似神婴。只有锻炼自如,才能遍寻日月之下。此时太阳未出,念头离体,是为夜游。要想不受时间限制,唯有凝练出神魂,才可日夜如一,不受限制。”上元夫人用一根红绳,挽住满头银发,回眸笑道,“殿主可要好生抓紧奴家才是。”
吕光浑身软绵无力,只能勉强站在阁楼之上。每个人都无法真正的看到自己外形相貌,临江映水,对镜理妆,也只是看得假象。此时‘吕光’躺在地板之上,闭目不动,脸颊微红,隐隐有呼吸发出。上元夫人心情很是愉快,吕光能够凝聚念头,出体活动,她仿佛是做成了一件天大的丰功伟业,语气中透露出一片高兴:“殿主第一次看到自己身体,勿要奇怪才好。你念头出离肉身,正如母鸡孵蛋,破壳而出。”
“今日所历,实乃在下生平仅遇,离奇诡怪,盖不能以常理揣度。”吕光口音尖细,但吐字清晰,恭敬道:“多谢夫人。”
吕光依然看不清上元夫人相貌,天边露出一抹亮光。上元夫人背光而立,吕光仰头望去,一圈圈荡漾着仙家气派的祥光,在上元夫人头顶泛起涟漪。屋中冷风突起,刺人骨髓。吕光浑身一个冷颤,脚下踉跄,跌倒在地。
“神婴出体,会有阴风、阴火、寒水、冷雪……种种幻魔加之于身。‘定尘珠泪’也无法抵挡这些阴物。每耽搁一会儿,殿主就要多忍受一些痛苦。”上元夫人声情并茂,转头道。
“殿主只要观想出一个具体的地方。片刻之后,就可到达。”上元夫人说罢,便闭目不语,口中念念有词,声调忽高忽低。一座庄严气派的园林,转瞬出现在吕光念头中。晨光初显,庭院中人影寥落。花草树木之间,点缀着几颗秋露。眼睛一闭,一睁。眨眼,眼睛上下一眨,便从那‘云澜溪’畔,瞬移到临山城。
快,迅捷如雷,猛如疾风!
“念头所致,瞬息便来。有心去,即便万水千山,也是昼夜之间。”上元夫人跟吕光凌空站于韩府内院上空。天色微亮,一人一狐如君临天下的帝王般,俯视众人。
吕光还沉浸在那种奇妙的感觉中,久久未能回过神来。那一瞬间,他好像是经历了日月变幻,改朝换代。一种苍凉悲壮的感觉,遍布全身,势如洪水,滔滔不可阻挡。忍!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得常人所不能得。上元夫人看吕光有这般耐力,赞叹之意,更是陡增。
正当吕光感叹之时,下方内院角楼,突然出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一前一后,向廊下院落走去。
“蔺玉琅?这么早,他去做什么?不好,看方向是去我所住之处。”吕光心中狐疑,转而仰头向上元夫人道:“夫人,可否让在下跟上底下那二人。”
上元夫人目不斜视,耳听八方。以她此时的境界,神魂离体,方圆数里之内,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全都明察秋毫,如观掌纹。
上元夫人牵起吕光,念头如箭,疾速射向那二人所去之处。吕光立在院门,向内里望去,熟悉的花草庭院,离去数日,未有一点改变。上元夫人心细如针,看到吕光这般模样,发声问道:“此处莫非就是殿主的家?”
“家?不是。此地是在下外公府邸,在下是寄人篱下之辈,暂居于此。”吕光隐隐有一丝失落,少时被‘许夫人’逐出镇远侯府之后,他确确实实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可而今外公离世,舅父怯弱,舅母更是纵容两位公子欺凌侮辱于自己,甚至还把对自己的陷害摆在了名面上。天下之大,何处为家?
上元夫人看吕光心事重重,出口劝道:“殿主聪慧过人,对经书也烂熟于心,想必考取一方功名,不在话下,堂堂七尺男儿,何必屈居于他人瓦檐之下。”
吕光把话听进心去,这狐族女子,心地善良,真诚待人。与她因缘际会,素昧平生,但她却毫不吝啬,施以无上法诀,让他凝聚念头,出体夜游,品味道理。更难能可贵的是,此女毫无害人之心,重缘守诺。
走上前去,吕光方才看清,那蔺玉琅身后跟着一名道士打扮的白须老者。两人正从亭廊快步向此院走来。一边走,还一边窃窃私语。
蔺玉琅心中冷笑连连。哼!吕光,上次被你跑脱,这一次我看那老东西死后,还有谁能保护于你!待我挖出你行踪之日,便是你身死之时!素真他是我的,谁也夺不走,哈哈——!
上元夫人精目如电,死死盯着蔺玉琅身后的那灵虚道人,低声道:“殿主小心!虽然你我此刻是念头所化,那二人看不见、听不上元夫人虽不知屋内到底是何人,但既然吕光住在此处,那屋里的定是他亲近之玉魂曾说,此界是一个封闭且未知的梦境,是连他都不能掌握和窥视的。虽然玉魂还说‘黄梁’便是吕光的前生,可这个‘前生’,更多意义上指的却是一种‘道心’,是吕光内心情感的幻象投影。
吕光神思物外,一声娇滴滴的轻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二爷,该吃药了。”
吕光皱眉道:“秋痕,我的伤都已好了,还喝什么药?”
“这是老太太吩咐的。”秋痕嫣然笑道。
吕光无奈道:“好吧,我喝。”
说话间,他从秋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