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窦冕身边的下人们听见声响,呼呼啦啦的散了开,纷纷退向了马车边,仿佛刚刚那一幕并没有发生一般。
窦冕一脸肃然的看向大门方向,只见此人身着青色襜褕,没及脚踝,腰间挎一柄数尺的环首刀,不知道是他本身矮,亦或是他的刀长,刀鞘前段直接躺划在地上,他每走一步,刀鞘都会与地面发出“呲呲”的声音,不过他头顶带着一顶束髻冠,完全看不到本来的身高,束髻冠之上还绑着一个红樱,整个人看起来甚为高大。
窦冕双手执于胸前,长揖一礼,用着自己准确的雒阳口音向来者道:“长安平陵窦氏冕!”
来者本来乐呵呵的,一听窦冕的话,顿时停下脚步,正色道:“可是天下仅存之天子外戚否?”
“然也!”窦冕微微颔首道。
“君何以至此,为何狼狈至斯?”
窦冕挥挥手,风轻云淡的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小事而已,勿须挂怀,不知尊长名讳,还望赐教!”
“小人贱名,不敢有辱尊耳,唤我高恃便好。”
“您是此地……”
高恃赶忙打断窦冕问话,用着柔和的语气道:“小人乃魏郡冯都邮麾下驿将便是。”
“今日何人在此?官职不大,这仆人的仪仗到时不小啊。”
窦冕说话间缓缓迈动步子,目不斜视的指了指官道方向:“去!着人将我的俩奴仆带来,这俩货昨夜受惊不小,悠着点。”
“公子放心!包在小人身上。”
高恃说完,转身迈着大步返回院中,没一会,带着刚刚入内报信的两名驿卒跑了出来,越过窦冕,飞快的往踧、垢二人方向走去。
当窦冕前脚刚迈过院门的门槛时,右边发出一阵慢吞吞的声音:“人心不古啊!也不知道哪来的阿猫阿狗,张口就敢说自己是哪家贵公子,不过这驿将也真是胆大,一个敢说,一个敢信,真不怕闪了舌头。”
“季彦老弟啊,你这张嘴啊,可就有点得理不饶人了,不过你放心,君安坐此处,好生看着这棋局,不要乱动哦。”
一声低沉而又浑厚的声音响起来,之前那个说话的男人轻声笑了两声,而后没了声响。
窦冕刚迈进的步子,听见这些话,心中顿时有些迟疑不决,跨在门槛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过这种想法在脑中刚冒出来,窦冕便用力摆摆头将自己的想法驱散的烟消云散。
当进入院中后,窦冕扭头看向刚刚说话的方向,只见右边院子中建有一座亭子,亭中有两人相对而跪,中间放着一张棋盘。
两个人皆身着儒衫,右边的这位头戴高高的进贤冠,左边的这位头戴一顶纶巾,看起来文绉绉的。
右边的这位面部有些修长,髭须紧紧的围在嘴边,看起来很是文雅。
左边的这位面皮有些黝黑,一双浓眉就像用毛笔画的一般,长长的髯须垂于胸前,颇有些英豪之气。
“尔是窦冕?”
左边的汉子扶着胡须,扭头看向窦冕,脸上不带丝毫表情。
窦冕定睛一瞧,当即乐了,急忙拍打着灰土灰脸的身体,用最大努力让自己显得少少干净一些,而后,窦冕双手放在身前,行着半理,语气中带着兴奋道:“小子见过师兄。”
汉子本来想是想看场好戏,所有分问责话语已经在心中憋了半天了,这会忽然听见来人冒出这么句话,当即有些愣了。
“嗯?伯圭兄,何意?”右边那个叫季彦的汉子瞅了眼窦冕,而后盯着伯圭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
那个叫做伯圭的汉子扔掉中攥着的黑子,双手支着棋盘站起来,狐疑的看向窦冕,三两步跑上前,双手摁着窦冕的肩膀,趴着脑袋,欲从下放看清窦冕的面容。
窦冕收回礼节,对着伯圭扮了个鬼脸。
“冕儿!”这下轮到伯圭吃惊了,伯圭瞪大眼满是不敢相信的神色,待前后仔细观察了一番窦冕后:“窦家麒麟儿,怎落到如此窘迫之境地。”
“师兄!不过事在人为而已。”
窦冕咧着嘴,乐呵呵的说。
“家父学生从未有如你这般落魄者,你也真是足以开士人之先河了。”伯圭轻叹一声,伸手牵过窦冕,缓缓走向棋盘。
坐在棋盘边,手执白子的季彦看着这一幕,心中别提有多震惊了,脸上虽然看起来风轻云淡,可手中那滑落而下的棋子平落在地上,他竟然没有反应,足以看出心中的震撼。
“这是内人的家弟,名唤郭瑫,郭季彦。”
窦冕站直身子,举起一只手将乱糟糟的头发顺了顺,双手举到胸前,不动声色道:“见过季彦兄!”
郭瑫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急忙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轻轻转了转上身,对窦冕侧身抱拳道:“见过窦学弟。”
两人见完礼后,窦冕抬头看向伯圭,眨巴着眼睛,一脸天真的说:“师兄,我年末之时,曾去过老师府邸,没想到两次都空手而返。”
“哈哈……你啊,可是宣儿不让你入府?”
窦冕硬撑着脖子道:“他敢!”
“你啊!你俩也或多或少都识字,何必相互较劲呢?来!我抱你坐下。”
伯圭双手叉到窦冕腋下,用力将窦冕抱到身前,嘴上嘀咕道:“你好像也才六岁吧,怎么死重死重的。”
窦冕被他的话顿时逗乐了,拍着自己已经饿瘪的肚子说:“我都饿了一天了,你还嫌重。”
“嗯?一天?”郭瑫皱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