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仲连央完全贯彻了沉默是金的精神，低头不语。江中其也难得的安静下来，没有可以提起话题，只是自己摆弄着手机。
司机大概是感受到车内不同寻常的气氛，并不想沾惹什么麻烦，在限速范围内把车开到了最快，一路疾驰，在夜色中把人送了回去。
直至回到家之后，江中其才对仲连央说了晚会结束后的第一句话。
“你去放下奖杯吧，换身衣服再出来，我等你吃饭。”
他语气一如既往，仿佛晚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仲连央抬起头，不知道是为他这平静的反应所惊异，还是其他缘故，迟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拿着奖杯回到房间。
大约十分钟之后，他换了一身家居服走出房门，就看见江中其就像变魔术似的，已经摆好了满满一桌菜，新鲜丰盛，热菜还冒着热气，旁边有几酒。
“我在会场打电话订的，刚送来，”江中其看出他的疑问，不等他开口就解释了，然后指着酒说，“虽然你说酒量不好，但今天得奖这么高兴的事情，实在应该庆祝。多少喝点，意思意思，怎么样？”
“……嗯。”
江中其示意他坐下，利索地开了一酒，给两个杯子各倒了一点，大概一两，递到仲连央那边一杯。
仲连央刚接到手，江中其就拿起自己的酒杯与他迅速碰了一下。
“第一杯敬你，恭喜，拿下影帝。”
他虽然笑容满面，仲连央却并未感受到话里有多少恭喜之意，可看到他说完话就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迟疑片刻，就也跟着喝了。
江中其观察了一下他的反应，见他没有什么不适，就笑着说：“这么看，你也不是没喝过酒。”
仲连央出道也有几年了，一些饭局是不可避免的，当然喝过酒，虽然不会喝很多就是了。可他此时听到江中其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很想解释几句，却感到莫名心虚，说不出来话。
江中其对他的不自在恍若未觉，低头又续上两杯，这次的量比第一杯略多一些。
“第二杯也敬你，恭喜，风波平安度过，该受罚的人也被制裁了。”
这杯仍然是一饮而尽。
仲连央有点忐忑地望着他，陪着喝完了。
江中其再次拿起酒，给两个人的杯子里倒了大约二两，又从一旁取了个新的杯子，往里倒了刚刚覆满杯底的一层，放在一旁。
“第三杯，该敬你的老师。”
仲连央神情蓦然一僵，仓皇地抬眼望向他。江中其面色丝毫未变，依然浅浅带笑，对上了看过来的目光。
“恭喜明先生收了你这样有始有终的弟子，由他带你走上这条路，你也为他把这条路终结了。”
仲连央似乎想听他的话，举起杯子，可惜握着酒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一时没能拿住，竟然把酒全洒了。
江中其看到这一幕，笑着问他：“这是做什么？”
仲连央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颓丧地看着桌面，一点也没有了在华影杯舞台上宣布退出歌坛的那份气势。
他那会儿有多么坚毅果决，这会儿就有多么无法面对。
“对不起。”他说。
江中其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我做了决定，没有提前告诉你。”
江中其垂眸静默了一会儿，终于卸下脸上伪装了半晚上的和气，把酒杯撂下，冷笑一声。
“原来你也知道，我是你的经纪人吗？”
“……对不起。”
“我以为你要出去单干了呢。我还奇怪，好歹咱们也签过合同，就算你要走，我是不是也该有点儿知情权？”
仲连央看着桌子上倾倒的酒液，它们一滴一滴顺着桌面流到地上，汇聚成一小堆湿迹，慢慢扩散，又因酒液太少而不变了，凝成一个怪异的形状。
“我没有……要走。”仲连央轻声说。
江中其盯着他，等待下文。
可仲连央说完这句话，竟然又恢复了三缄其口的状态，不动也不出声，极具耐力。
“所以，你不打算跟我解释几句？”江中其看他没有自己交代的意思，只好自己询问。
仲连央把目光转到江中其身上，似乎呆了呆，眼神渐渐染上迷离。
江中其本来尚有些许怒意，可一看他这眼神，立马愣住，继而震惊，心里的几分不爽也化为了不知所措。
“不是吧……你还真醉了？”
仲连央扶着太阳穴，摇了摇头，但动作已经不受控制地飘忽起来。
江中其确实没想到仲连央酒量是真的不济。
他当然不会把这归咎于自己订的酒度数太高，只能认为是仲连央酒量太差，并且忍不住感叹仲连央在娱乐圈觥筹交错的饭局里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醉了……唔，也好。”
江中其本来想去弄点解酒药，可看到仲连央倚在沙发上半坐半躺，眼神朦胧，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想到应该趁机做点别的。
喝醉但不特别严重的人，意识虽然模糊了，说话总还没问题，而且一般不说假话。
他想到这里，二话不说走到了仲连央所待的沙发前边，蹲到他前边，说道：“诶，仲连央，我有事情问你，你别骗我。”
仲连央纵然有心骗他，在酒精的作用下，也没有那个脑力扯谎了。
而且他本来就不想说谎，认真追究起来沉默的原因，只是不知道怎样开口罢了，于是很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