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涌入鼻中，涅无风睁开眼，苍白的天花板遥遥相对，窗台外是湛湛蓝天。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听不见孩童的嬉闹声。
床前做着个人，他留着蓬松的短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泛着波光的眼睛具有鲜活感。
窗外对涅无风而言如同静止，只有这样的薛掩光令他熟悉。
“肖恩呢？”他问。
自从那天在船上脑子混沌后，船舱进水之后的事情他一概不记得。
“死了。”薛掩光道。
椅子上的人将手里的一个子放在桌上，玻璃里装着个红色的珠子，他道：“你一开始就知道，肖恩是来杀我的？”
涅无风静静道：“我不知道。只在教坛里见过几次。”
薛掩光点点头，肖恩说了那番话后，竟然畏罪自缢了。没待搞懂肖恩究竟认出自己没，他便吓死了。
活生生吓死了，朱绯检查过后得出的结论是肝胆俱裂。
薛掩光道：“同教的人死了，你不生气吗。”
冰蓝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丝毫波澜。
“找了人给你检查过身体，说是自小融入了海妖的细胞，如今产生排斥反应，情况还要进一步调查。”见涅无风如听别人的故事般，薛掩光问道，“你不难过吗。”
涅无风并不对他的话作出反应，非问非所答地看了看桌上的玻璃，道：“这是什么？”
“从你身上掉出来的，不记得了吗？”
涅无风摇了摇头：“好像有过吧。”
“收起来吧。”打灵魂分裂前，涅无风怀里便常年揣着这个子。薛掩光知道，应是重要物品。毕竟他连手腕上的铃铛都没有，还记得玻璃。
三天前，游轮抵达目的地。肖恩身死，许然被收到了锁妖中。
朱绯联络了组织驻扎在此的接头部队，安排了医生给涅无风看病。值此期间，蓝勾玉教的来龙去脉很清楚便查了出来。
局里百般不靠谱，信息网时灵时不灵，但靠谱的时候还是相当给力，用亚历克斯的话说“小菜一碟”。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曾为都市传说的某个人体开发神秘组织真的存在，自称为神女后代，以“神女传下”的蓝勾玉为代表，到处坑蒙拐骗。里面有些真才实学的人，可惜脑壳坏掉了，致力于不同物种的调查研究，坚信人类与妖怪嫁接，可以结合两者的优处，从而步入进化巅峰。
自从二十年前逮住了一个海妖，一群孤儿院的小孩子便遭了秧，实验怪人充分利用了便宜的人体交易与一整只海妖的血肉，达成不求质量只求数量的题海策略，牺牲数百成就一个。
涅无风正是这无数无辜孩子中的一个，自从被做了实验，头脑便不清醒，大家都把他当做傻的。只是身体机能无碍，智商还非常卓越，被蓝勾玉教视作最强实验体。简称1号祭司。没想到还是没能撑过二十年年限，在最后这一年出现了问题。
“叮——”：
薛掩光：什么意思。
“叮叮——”：
……敢情小师弟那心狠手辣劲，残缺度才是1。
薛掩光叹了口气，之前对小师弟下的狠手已然让他心有余悸。眼前这个涅无风让他心疼到麻木，怎么下得去手完成任务。
坑爹啊。
他拿着饭盒出门打饭，正遇上朱绯请来的医生。
医生道：“买点好的吧。”
薛掩光满头问号：“怎么了？”
医生眼镜反光，看不清表情道：“里面的人不行了。”
薛掩光皱眉道：“不是说等待进一步化验吗。”
医生公事公办道：“血肉合成本来就是最低端手法，早在几亿年前就被禁了，这个位面智商低，竟然想出这种办法。太落后了。总而言之，他从小被植入海妖的细胞，已经侵入五脏六腑。许多年前，这种法子是培养一次性战力的，最多也就维持三两年。他能长到这么大难得了。背后的骨翼，就是脊髓变异的症状，最多还有一个月，有什么想做的就抓紧吧。”
薛掩光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们这么牛逼，就没什么办法？”
医生摇摇头：“他一个灵魂碎片，还能怎么办。”
薛掩光：“……”
坑爹啊，造孽啊，怎么就接了这种任务啊。
在楼梯拐角站了好一会儿，发现医生还在身边，薛掩光道：“还有什么事？”
医生扶了扶眼镜，问道：“李昀怎么样了？”
“李昀？”薛掩光上下看了看他，“什么怎么样，你们认识啊。”
医生道：“以前一起上过课。他不是有个监护人嘛……那个男的还在他身边？”
薛掩光此时顾着涅无风的脑细胞还不够转悠，不想跟他谈什么旧同学的那些事，道：“监护人，严宿还是莉莉丝？”
医生抬了抬头，镜片后的双眼有些迷茫：“好像不叫这名啊。”
薛掩光郁郁寡欢地拿着饭盒往前走：“我现在不想谈，你直接跟李昀联系吧。”
肖恩一死，知道自己身份的线索又断了。
他站在住宿楼下，正对上涅无风站在窗边投来的目光。
薛掩光：……还要想办法让涅无风心甘情愿死在自己手里。
这么个身世凄惨，单纯无辜的涅无风，我怎么下得去手啊。薛掩光忧郁地看了一眼青空，男人，你的名字叫沧桑。
他一手拿着盒饭，一手拿着饭票，感觉自己老了几十岁。
涅无风风姿洁净，白到近乎透明，眼睛丝毫不掺杂质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