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掩光被扛在黑衣人肩头颠簸于竹林间,身后是十来个魔教教众,队尾跟上来一个受伤的魔教弟子,捂着伤口吊在后面。
竹影丛丛,根本看不清来路。薛掩光眼前围一黑布,遮得严严实实,唯风声掠过耳畔。他仔细听着,竹林错综复杂,似阵,七上八下赶路许久,教众停在一条小溪边,稍作歇息,用些粮水。
嘈杂的脚步声从左边而来,接着是麻袋落地,伴着闷哼。这是与掳人的小团队会合。十来个黄皮黑肤,皆有不同的大汉被扔在路边,内力皆封,手脚相捆。别是一道景色。
薛掩光侧侧耳朵,听到大汉的怒骂声:“格老子的邪教,看大爷不……唔唔唔唔唔。”唉,定是被堵住了嘴,逮都被逮了,兄弟想不开。
一个水囊塞进捆住的手里,碰到自己的手冰冷腻滑,面具后听不清的声音伴着一阵冷香嗡嗡道:“喝水。一会儿好上路。”
他将薛掩光向上捞了捞,让他坐正靠在石头上,胳膊蹭到蒙眼黑布,布条歪了歪,绑在脑后的结失了紧性,正能从鼻梁旁边看见脚下的沙地。
手的触感极像涅无风,伴着那股冷香,黑衣人背对着他在溪旁坐下,洗了洗沾血的布,擦拭腿上的伤口,重新包扎。那一瘸一拐的架势,正是后来赶上的受伤的魔教弟子。
薛掩光双手夹着水囊喝了几口,黑衣人复拐回来,取走水囊,合上塞子。他站在旁边,离其他黑衣人有些距离。
薛掩光侧了侧头,小声唤道:“庄主?”
黑衣人将水囊拴在腰间,白玉的食指摸了一把他的脸,拿着废布回到魔教教众之间。分不清你我的腿脚一加入魔教子弟的队列,瞬间找不到哪个是涅无风了。
远处魔教教众的领头在训斥着此次负伤的弟子,直言若养不好伤,在下一次烽火战中可活不下来。
尤其是最后一个伤势最重的,让他好自为之。
这说的便是涅无风了,但交谈中的几人面具后的声音完全一样,看了半天也没辨出涅无风站在哪,只听他与别人无二,直遵坛主教诲。
魔教弟子当着十五个江湖侠士的面,言谈教中帮规,看来断定这十五个人活不下来,已是死人了。
知道了玄月庄主也潜入了魔教,自己这个奸细想必好做一些,薛掩光稍安下心。不一会儿黑衣首领过来提人,看来极为重视薛掩光,又是亲自将他抗在肩上。
两位首领一前一后跃于林间,从刚才的对话中得知,应是一位坛主与一位副坛主。魔教教众沉默地赶路,保持沉默是金的原则,但路程遥远,还是说了些话。
副坛主后错一个身位道:“你觉得这个男宠教主可会满意?”
胸前的奏笛冰凉地敲打在皮肤上,薛掩光头朝下地被扛在肩上,上下颠簸。
坛主面具下的嗡嗡声道:“这身皮色见所未见,光泽应是上上品,不,实乃极品。与其他相比,鹄雁与鸟雀之差。上奉于主上,定然不错。”
副坛主怪笑道:“上供祭品小半年矣,未有一人得以入幕,全都死相凄惨,这个也悬。我看教主根本不是掳人来奸|淫,只是谑杀武林人士吧,哈哈哈哈。”
坛主斥道:“放肆,教主行事岂是你可以妄论。”
“属下失言。”副坛主吓得踉跄了一下,又恐又敬地道,忧心忡忡地环顾竹林,翠竹上可顶天,消失在青辉之中,除了飞驰的脚步声,树干间唯有鸟雀之音,空荡回响。
被甩得七荤八素,不知东南西北,冲到脑部的血都快冻僵了,才被扔在光可鉴人的地上。薛掩光顺着黑布缝隙看去,一排十四个人正东倒西歪地或趴或坐地捆绑于地,加上自己,刚好十五人。薛掩光数了数,自己位居中间。
哎呦,真看得起我。
偌大的殿中,空荡辽广,无一人出声。魔教弟子眼观鼻鼻观心,戴着面具的站得笔直,还有些没戴面具,倒是各有模样,或对镜梳发,或持斧而立,但皆不发一言,沉默谨严。
细看来,站位看似无序,实则刻意而为。若没看错,各面具教众位列后方,分坛而站,丢下十五侠士的分坛正位于东南角。
着装各异的魔教中人虽有的站于角落,皆离前殿稍近。只是稀稀拉拉,看不出所以然。
转了转下巴,正前方应是有一宝座,但双眼被遮,实在看不真切。阶下白玉倒是可以得见。
涅无风完全淹没在了一模一样的黑衣教众中,连个声也没响,巡视半天,还真辨别不出来。
这时,斜前方的那身着桃红粉衣,对镜梳发的男子拿出红纸抿了抿嘴,把铜镜放进了衣中。
除却在前扭曲挣扎的一干侠士,魔教教众皆俯下腰,拱手铮铮,高呼道:“参见教主!”
人群中走出一戴面具的弟子,禀报道:“教主,弟子不负重任,请来侠士十五,做客教中,还请教主过目!”
高远之处传来一深沉的男声:“袁坛主,有劳了。依惯例,备上房,每晚一人候于宫前,次日再传人即可。”
袁坛主躬着身道:“禀报教主,此次袁分坛寻得一蜜肤侠士,根骨极佳,皮相极好,此前为玄月山庄庄主的入幕客人。”
“哦?”那似是坐在远处高座中的魔教教主有了些兴趣,问道,“哪一个?”
薛掩光:……坛主,真谢谢你。
袁坛主丝毫未听到薛掩光的诅咒,掩饰住内心的激动,提声道:“位于正中之人。”
“带上来。”教主漫不经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