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夏恩指着方向,“不是那么清楚了,但方向没错。”
“那还是先去找水吧。”周岭轲话音刚落,两个原本已经精疲力竭的人对看一眼,同时转身就跑了起来,不停的跑,跑到肺都像是炸了,本来已经干渴的喉咙更如同被刀子刮一样的疼,跑到已经进了林子,乱石、杂草和树木的遮掩下,看不见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落脚点的山,才终于停下。
在未知的情况下狂奔乱窜,消耗不多的体力,其实这是很笨的行为。但是归根到底,这是两个白领,不是探险家,不是士兵,他们没受过任何专业的训练,唯一接受到的理论知识还是来自于电视,比如“鸡肉味嘎嘣脆”神马的。
跑到了一个自认为远离的地方,两个人粗喘着,背靠背坐了下来,一开始只是休息,但是两个人不知不觉就发起呆来,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是在发呆而已。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呜咕!”一声,从更深更黑的林子里传来。就是这一声,反而惊醒了两个人,他们下示意的动作就是站起来,然后去摸对方的手。拉住了,握紧了,心就安下来了。
“上树!”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就是没握住的那只手指着的树不一样。
有点混乱的你这边我那边在原地转了两圈,两个人才一块跑向了最粗壮,但并不是最高大的那棵树。
“你先上,我在下面托!”周岭轲似模似样的摆了个马步的姿势,示意夏恩踩他的腿。
“你身材更小,更轻,你先!”夏恩却是个弓箭步,也示意周岭轲踩自己的膝盖上去。
“两……好吧,三厘米!轻能轻多少?!我是一号!你是小零!没听说过战争让零号走开吗!上!”
“周岭轲!小零个屁!”
“别耽误时间,你上去还得拉我,都一样!”胡搅蛮缠着,周岭轲把夏恩推上去了。
事后回想,要是真有猛兽,就靠他们俩的身手——从小到大只在电视上看见过爬树,上树的速度可想而知了,等到他们总算爬上去了,大概也早就被吃干抹净了。
不过在事情发生的现在,两个人自我感觉还是觉得自己爬树爬得比较迅速的。就是靠在树枝上,两个人是真的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来……吃点。”周岭轲把旅行袋拿出来,掰了点腊肠分给夏恩。
其实现在最难受的是渴,即使就只是一小块腊肠但吞咽也很艰难,可是都不敢下树,树叶子可能有水分,但也都不认识树,不敢捋叶子嚼。
“我们是不是得安排一下守夜的?”几根树枝撑起来的位置很大,夏恩就躺在周岭轲旁边,一样艰难的吞咽着。
“行,我前半夜,你后半夜。”周岭轲裹好腊肠,坐着说,“睡吧。”
“你可得叫我。”
“我又不是傻蛋。”黑灯瞎火的,周岭轲想摸摸夏恩的脸,都找不太准,最后只能在他小腹上轻轻拍了两下,“我知道,现在这情况我们要一块面对,我一个人硬扛着反而是对我们俩的不负责。又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风险,放心吧。都是男人,也没谁大男子主义。”
黑暗中夏恩无奈的撇了撇唇角,刚才不知道是谁说的什么,“战争让零号走开”。
“喂,醒醒……醒醒?醒……”模模糊糊的神智逐渐被一个声音叫醒,周岭轲睁开眼,看见的是在午夜城市灯光映衬下的俊脸——夏恩的。
刚才他们俩不是还爬山,又爬树累的跟死狗一样,渴得和上了岸的鱼一样吗?原来,那些不过是一场梦?现在他梦醒了?
“没事吧?”又被推了两下,接着周岭轲就被夏恩从地上搀扶了起来,“你年纪不大吧?胆子还挺大的,这种地方也乱跑……”
啊……周岭轲眼前一片恍惚,但却明白了,爬山爬树的不是做梦,现在才是梦。他竟然,梦到了几年前,他们第一次,勉强算第二次见面时的情况了。
那时候,周岭轲刚刚大学毕业。他出生于一个很普通的家庭,母亲是个护士,父亲军队复员后转业做了警察,父母都很老派,奉行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政策,从小家教就很严。所以青春期十四五岁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只对男孩有感觉对女孩却没有的时候,差点自己把自己吓疯了。在那之前,他还以为同、性、恋这个称呼距离自己很远很远,只是电影里的某种搞怪而又特立独行的艺术形式。
他吓得睡不好觉,学习成绩下滑,被老师家访,被老妈骂,被老爸用皮带抽,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是同、性、恋的事情也被父母知道,面对的会是什么,对哥们他也不敢坦白,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他可以倾诉的对象。幸好那个时候电脑和网络已经兴起了,偷偷摸摸上网的周岭轲总算弄清楚了自己这不是绝症,不是神经病,他也是正常人,只是正常人里的少数而已。而且虚拟的网络,也成了他倾诉和发泄的地方。
他的精神渐渐恢复,不过知道这仍旧是不能对任何人说的,他只是个普通人,父母思想并不是那么开放,母亲还在他高二那年因为骨癌去了,父亲从那之后就老的飞快,周岭轲也不想给老父亲刺激。
那一天,是他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觉得不管怎么样,还是得见识一下去的。从网上知道了个龙吧的位置,就去了。但里边的情况真的把当时什么都没经历过,还是个纯粹生瓜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