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尚,太有意思了!
秋叶白瞬间伏倒在桌面,浑身颤抖,笑得眼泪直流,周宇自然也抱着肚子靠在栏杆边直抽抽。
“滚蛋,你吃屎去吧,把这个不知道所谓的家伙关起来,明日送官!”掌柜的明显被那银发和尚给激怒了,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小二们正要如狼似虎地扑上去抓人,却听见一道粗声粗气的声音响起:“掌柜的,这个小师傅到底欠了你多少酒菜钱,值得你不计当初他帮过你的情分,要抓他见官。”
有人这么忽然插嘴,那掌柜的心中不耐烦,但是一看见那说话的人,瞬间脸色就变了变,还算客气地道:“原来是陈大官人,大官人不晓得,不是我姓朱的忘恩负义,小肚鸡肠,而是这个和尚实在太过分,他去年和庙里的人经过我们这里,帮着我那小女算了一卦,免了小女一场病灾,我们也是感激的,去年就免了他们的单。”
“今年他一个人过来,好像和自己庙里的人走散了,我看他孤身一人,估计常年在山里,也有点不通人情世故,傻乎乎的,原本也想接济他一些,哪里想到他的饭量实在让人咂舌,而且我让他帮别人算卦赚点卦金也好补贴,他却又不肯,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说这不存心骗吃骗喝么!”
陈大官人摸摸自己脸上的虬须,一边朝着掌柜那里走去,一边露出满口大黄牙大笑:“我说老朱,你还是小气了,一个小师傅,想来是在山上常年茹素,难得开一次荤,佛祖慈悲为怀也不会怪罪,这小师傅的账我来付了!”
朱掌柜看着陈大官人,微微颦眉,在这里一代混的人没有人不知道陈大官人,他是个粗莽汉子,哪怕一件还算华丽的缎褂子穿着,也要敞开了胸,露出黑乎乎的胸毛来。
以前这陈大官人也是跑船的,后来见跑船太辛苦,便转行做了捞尸的,既然东岸近水,也不是没有风浪的,自然是常年会有人溺毙期间,但是捞尸毕竟是件晦气事儿,据说干久了阴气重,晦气深,没有什么人愿意干,于是这姓陈的近些年靠捞尸营生赚了不少钱,如今便也在东岸置办宅邸,广纳奴仆,自称起了大官人。
而跑船的人都知道这位陈大官人有个不太好的恶癖,就是好男风,本来好男风也算不得什么太可恶的事,但可恶的是他磋磨起人来手段极为狠辣,附近的秦楼楚馆里有些做男人营生小倌们都不愿意接他的生意!
虽然价高,但是接过营生的小倌回来没有一个不是遍体鳞伤的,万一被磋磨死了,那可是得不偿失。
于是这厮便私下里勾结些人口贩子从外地贩买一些男童或者少年回来,说是买进府邸做书童和仆人,但是半夜时不时地送出府邸再丢进江里的尸体偶尔露出来那些可怕的伤痕还是会被打更的看见。
于是跑船的这一代不少人都知道这陈大官人不是什么好鸟,但由于他的营生多少会和此地官府、司礼监行走衙门,甚至梅家都有些关系,而且死的都是外地人,无人来寻,也就没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去告官。
如今朱掌柜一见他忽然说要给这个和尚付账,再看他时不时瞟到那和尚脸蛋上的目光,心中立刻就咯噔一下,这厮不会是在打这个和尚的主意吧?
他虽然很气恼这个和尚吃霸王餐,说话行止间明明就是出身不凡,但也不知道他是在耍人,还是真的蠢笨,三句话之间能把人气死,打算把他送到官府去,其实也有些打算让官府那里看看能不能帮付了饭钱,再把这个和尚遣送回他出家的地方,老是在这里呆着等人来找终归不是办法。
再恼火,他也还真没有想过要这么害这个和尚,毕竟对方也算是和自己有点缘分,而且陷害出家人,只怕以后要遭报应。
尤其是这个和尚还是个姿容不凡,多少有点神通的。
朱掌柜不太客气地推辞:“陈大官人,你也不必为这个和尚求情,老朱我看着他虽然蠢笨些,惹人恼火,但是终归也是出家人,送到官府去,实在不能拿回饭钱就当做我们捐了供奉香油给佛祖,这个和尚能送回他出家的地方也算是我老朱功德一桩。”
那陈大官人闻言,瞬间眯起两个肿眼泡,看着朱掌柜冷笑:“老朱,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你这是在拒绝老子的一番好意么?”
朱掌柜颦眉,刚想要说什么,又被那陈大官人忽然凑上来低声打断:“你也不必跟大官人我说那些不着四六的,就算人进了官府,老子也能有法子把人弄出来快活,无非是多费些银子罢了,但是老朱,你这般不给我面子,咱们的梁子就结下了,如果你知趣一点,本大官人给你双倍饭前又如何,左右这个和尚是个没人看在眼里的,但是你我两个在这东岸的码头抬头不见低头见,哼哼……。”
陈大官人狰狞的笑意让朱掌柜忍不住打了个抖,他心中是明白这陈大官人确实是个有能耐的,要把人从那牢狱里头弄回府邸也不是不可能的,为了这么一个不知所谓,又举目无亲的和尚得罪了这个姓陈的,尤其是他背后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
朱掌柜犹豫了,陈大官人自然是看出来了,立刻比出四根手指:“四倍饭钱怎么样?”
朱掌柜到底不过是凡人一个,倒也不是真的缺这点钱,而是忌惮对方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