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氏搁下手中的点心,看了顾诚一眼,道:“我们府西厨房的白总管,好容易从苏州曹家带回个人儿,也该让她去露露面,你们觉着呢?”
苏州曹家带回的人儿?曹三娘么?顾端首先表示反对:“老太太,曹三娘并非厨房管事,此事只怕不妥。”
顾谅和小虞氏,其实也想反对,但他们可没顾端这么大胆子,敢当面反驳老太君的提议,因此只没作声。
不过,小虞氏是因为并不知道曹三娘是顾诚举荐的,不然估计就算冒着忤逆老太君的罪过,也要将此事反对到底。
顾端是虞氏到目前为止,唯一的男孙,是她心肝上的肉,他表示反对,虞氏非但没生气,反而觉得他言之有理,把目光投向了顾诚,暗示他收回自己的提议。
儿子没有孙子亲,顾诚十分无奈,但想想曹三娘还没得手,又心痒难耐,于是反驳顾端道:“是不是管事,还不是咱们一句话的事儿,再说曹三娘而今入主了临风阁,也当得上是管事了。”
顾诚居然替曹三娘说话?真是鬼迷心窍了!小虞氏登时柳眉倒竖,怒瞪于他,但顾诚根本就不怕她,只当没看见。
顾端修长的手指,拂过贵妃榻上浮凸的雕刻,忽地抬头,道:“曹三娘的厨艺再高超,做菜的形式再新颖,也不是在我们夔国府学的,旁人看到她,只会联想到苏州曹家,又怎会想到夔国府?二叔,您想让曹三娘参
加厨房管事赛,本是一番好意,但到头来,别人会不会觉得,咱们夔国府是因为厨艺不到家,害怕输掉比赛,所以才特意请苏州曹家的人来当外援的?”
小虞氏极不想认同顾端的观点,但顾诚替曹三娘说话,更让她不能容忍,于是便给顾淑怡使眼色,让她出来说。
顾淑怡收到嫡母暗示,十分为难,这一头是亲爹,一头是待自己极好的堂兄,不管偏向哪头都不好啊。不过得罪了嫡母,下场肯定更悲惨,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爹,我觉得大哥说得在理,曹三娘展示的,乃是苏州曹家绝学,跟咱们夔国府没什么关系呀,再说参赛管事的人选,早就已经定下来,而且通知到西厨房了,这时候出尔反尔,只怕会有损咱们的威信。”
顾诚见自家女儿向着顾端说话,有点不高兴,瞪了她一眼。
顾淑怡吓得缩缩肩,把头垂下去了。
顾端问顾诚道:“二叔,您已经答应曹三娘,要保举她参加厨房管事赛了?”
顾诚哪敢承认这个,赶忙对老太君打眼色,让她不要说出来,又冲顾端连连摇头:“我没答应她什么,只是觉着老太君方才言之有理,所以替她辩驳了几句。”
“既是没有许诺什么,那就好办了。”顾端一拍贵妃榻,道,“就依老太君的意思,让曹三娘参加厨房管事赛,并许她可以做和咱们府管事一样的菜,但此菜不参与正
式评选。”
这法子……倒也行,反正曹三娘只是想要名扬京城,倘若她做的菜味道好,再加上新颖的做菜形式,即便不参与正式评选,一样可以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顾诚想着,看看老太君望着顾端,满脸宠溺的模样,觉得自己无论如何,是争论不过顾端的,于是便点了点头,道:“广元这法子不错。”
矛盾和平解决,皆大欢喜,虞氏脸上露了笑容,顾诚见亲娘如此开心,倒也高兴,心想曹三娘毕竟不过是个玩物,待会儿瞒着点,哄着点,也就罢了,哪有自家亲人的感受来得重要。
大家陪老太君坐了会子,也就散了。
顾端仍旧坐小轿子回衡清轩,还没到,就打发人去西厨房知会南叶,告诉她厨房管事赛参赛人员保持不变了。
小虞氏气呼呼地回到二房院子,才踏进厅门,就数落顾诚:“你傻呀,就晓得维护广元,没瞧见他仗着老太君宠爱,无法无天了?”
顾诚瞅了她一眼,道:“你以为我愿意偏着他?谁让我自己没儿子呢?将来说不准还得靠他养老送终呢,能不可着劲儿讨好他?”
这便是在怪她生不出儿子了!事实上,她连闺女都没生出来一个……小虞氏立时气短,忍了半天泪,方道:“那你也不该向着曹三娘说话,那其实是个狐媚子。”
“什么狐媚子,人家是苏州曹家的传人,正经的厨娘!”顾诚瞪了她一眼,“再说
让她参赛的事儿,是老太君提出来的,我能不应和?我看你就是心思太多,所以生育上艰难。”
小虞氏终于被气得落了泪,哭道:“我是有罪,没能给你添个一男半女,但你扪着良心问问,我这些年,给你纳的妾室还少么?她们自己不争气,生不出儿子,能怨着我?”
身为正室夫人,居然当着下人的面抹眼泪,真是太不庄重了!顾诚嫌恶地看了她一眼,道:“那也是你的责任,难道你就不晓得搜些生子偏方来?”
她怎么没搜生子偏方,那也得有效啊!再说顾诚自己也不争气,这么多侧室,就艾姨娘给她生了个顾淑怡,这能怨着她么……也许他们顾家,就是子嗣上有艰难……小虞氏怕顾诚又嘲讽她的生育能力,不敢再说,伏在桌上呜呜哭个不停。
绿萍站在门外偷看了半天,这时候挺着肚子走进来,挽住顾诚的胳膊,笑道:“老爷急什么,太医不都说,我这胎多半是儿子么,到时您自己有了后,就再也用不着看别人的脸色了。”
这话落在小虞氏耳朵里,简直就是耀武扬威,气得她差点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