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听从暮朝的劝说,刘彻最终并未取王美人性命,然而却下旨将她废为庶人,幽禁于冷宫之内。
传旨的内侍来到披香殿时,只见王美人盛装华服,长跪于殿内拒不接旨,恳求见陛下一面。内侍回禀刘彻后,却只得刘彻一声冷哼,拒不相见。
内侍将刘彻的决定告知王美人后,王美人犹不死心,急切的追问道:“陛下便没有任何话转告给我么?”
内侍面露不屑,嗤笑道:“陛下政务繁忙,哪有这等闲工夫与你这罪人多费唇舌。若非陈娘娘向陛下求情,就凭你做下的那些事,早就够你死几个来回了!如今既能保住性命,已经实属不易,还不知感恩,妄求其他,当真不知好歹!”
王美人却是愣愣的落下泪来,又哭又笑的喃喃低语道:“真可谓一步错,步步错……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陛下,您想必早已经忘了,曾经因为一曲蒹葭而被您称赞歌艺超凡、琴艺出众,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女子了……陛下,您从未唤过我的名字!您可还记得,我的名字,叫琦儿……”
王太后原本对此愤愤不平,多次与平阳公主相聚,一起谋划着如何使刘彻回心转意,打消重新册封阿娇为后的念头,却在刘彻突然驾临长乐宫,屏退侍从单独与她详谈半日后,沉默下来,虽然神色愈发阴郁,但却不再议论封后之事。
至此而后,汉宫众人不管心里如何思量,表面上对待陈娘娘却是愈发恭敬起来,再不敢私下议论当年陈娘娘被废罢退长门之事。窦太主面对众人的恭贺虽然一片淡然,却在夜深人静之时落下了喜悦的眼泪。
直到许多年后,汉宫众人仍然无法忘记元朔元年承明殿中那场隆重的封后大典。武帝为了彰显对陈皇后的恩宠,特将封后大典所在的孟春正月改为岁首,不再继续沿用秦历以十月为正月的纪年方式,并定下每年适逢新春佳节,举国欢庆、与民同乐的规矩。
在皇室宗亲、朝中重臣及贵女命妇的跪拜下,陈娘娘身着华贵的皇后吉服缓缓走到承明殿中,未及下拜便听闻武帝口谕,特许身怀六甲的陈娘娘不必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只需站立接旨即可。
许是为了照顾怀有身孕的陈娘娘,一向言辞华美、修辞丰富的封后圣旨竟然变得颇为精简,却依旧将陈娘娘的种种优点美德体现得淋漓尽致。待内侍宣旨后,武帝竟然亲自起身行至陈皇后身畔,携同陈皇后一同返回御座,接受百官命妇朝拜。
宫中之人不禁慨叹,看来这陈皇后果然是天生的皇后命格,纵使先前曾被奸人诬陷,身陷巫蛊一案而失了后位,被陛下罢退长门宫,却以废后身份身处冷宫之中仍然有幸得到陛下垂怜眷顾,如今不仅重登后位,更身怀皇嗣,若是再为陛下诞下嫡长子,必会宠冠后宫,即使日后未央宫内再添才貌俱佳的美人,只怕也无法动摇陈皇后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封后典礼过后,刘彻陪同暮朝一同返回椒房殿,看着暮朝有些疲倦的模样,便亲自帮暮朝换下厚重的礼服,捡了一件轻便的大红色直裾深衣为暮朝穿上,轻抚着暮朝的秀发,怜惜道:“阿娇怀有身孕已经十分辛苦,午后的庆宴去或不去都无所谓。你好好休息一下,若是能睡上一会儿则更好。”
挺着硕大的腹部忙了半天,暮朝的确是有些累了。暮朝躺下后,刘彻又细心的为她取来锦被盖在她的腿上。
暮朝阖目休息片刻,觉察到刘彻仍然坐在床边,便睁开眼睛对他说道:“原本宫中便许久未有这样盛大的庆宴了,想来母后和母亲、姐姐都会出席。陛下不要在这里陪伴我了,还是让宫人们服侍你更衣,早些去长乐宫陪母后一起出席庆宴,一定会令母后高兴的。”
刘彻却是干脆解下外袍,躺到暮朝身畔,展臂将她揽于怀中,轻轻抚摸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感受着胎儿活泼有力的胎动,内心一片柔软,“朕哪里都不去,就在此处陪着你。”
自从刘彻下令于未央宫曲台殿中举行庆宴,以贺陈皇后册封之喜,并与宫中众人同庆新春佳节,宫中沉寂许久的卫夫人、邢娙娥等人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卫子夫于岁羽殿中悉心打扮,翠绿色的曲裾深衣将她纤瘦的身姿衬托得愈发玲珑有致,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梳成柔婉的堕马髻。卫子夫揽镜自照,望着镜中之人如花般的娇颜,原本暗淡的眼神中渐渐显出一抹亮色,犹记自己与陛下那时于平阳公主家的初见,自己便是穿着这样的翠绿色汉服,更因蹁跹一舞引得陛下回顾垂怜。
卫子夫思量着自己心中的算计,终于下了决心。毕竟,比起陛下的宠爱,那些可笑的自尊心本就微不足道。若是能够重新赢得陛下的喜爱疼宠,即便被宫中之人嘲笑,又有何妨?自小生于忧患,又于汉宫中几经起落的卫子夫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未央宫中,除了陛下的恩宠,一切尽皆虚幻;只有获得陛下的宠爱,自己和孩子们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增成殿的邢娙娥却是看着宫人们取来的水红色直裾深衣摇了摇头,轻声道:“换件淡雅些的。”
近身侍婢碧莲疑惑道:“连陛下都曾夸赞过娙娥着水红色最美,好容易才能有机会见陛下一面,娙娥不说将自己打扮得出众些,为何反倒要将这样美丽的衣裙换掉?”
邢娙娥淡然一笑,“碧莲这话说的糊涂。你以为,陛下今日大摆宴席所为何人?被陛下放在心尖疼宠之人又是何人?陛下又岂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