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可岚起身时被厚重的窗帘扰乱了乌黑如墨的头发,一缕头发不听话的乱了起来,陆屿看着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想帮她理好。
注意到他的动作,冉可岚却防备的往左一步错开了他的手,陆屿胳膊一僵,尴尬的收了回去。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冉可岚自己抬手就把头发给整理好了,病房一时间没人说话便寂静下来。
病房里白炽灯闪亮着将内里的角角落落都照了个亮堂,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冉可岚却借着灯光看到他外床边吊水的塑料导管里鲜红的液体。
是回流!
肯定是刚刚陆屿侧着身子看他导致手的姿势不正确而血液回流。
冉可岚蹙眉紧张的开口打破了病房里沉闷的静默,“你快好好躺着,回流了!”
陆屿还有些不解,顺着她的视线侧首看向自己右手吊的消炎水,血液回流的挺厉害,要是血液进吊水就坏了。
他不紧不慢的重新躺好了,动作缓慢的让冉可岚着急,可是她没有那个权利和义务去帮忙,她便站在那里没有动作。
陆屿躺在床上,他除了额头受伤身上也有骨折,虽摆正了身形可吊水的那只手却怎么摆弄也更正不了。
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冉可岚从里床边儿走到外边儿,伸手将他的胳膊摆好,又细心的将他身上褶皱的被角掖好才作罢。
“要不要喝水?”冉可岚看他嘴唇有些干裂便随口问了一句,眼睛不愿意对上他的。
陆屿颇有些受宠若惊,他漆黑不见底的眸子好似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里面荡漾着用言语无法诉说的深情。
“嗯。”
他喉头微微滑动,声音低沉而微弱,眼神一瞬不瞬的放在冉可岚身上好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冉可岚被他看的不自在,就去一边有些远的地方给他倒水,桌面上还有个玻璃杯里面放了一些吸管。
水都是温热的,随手拿了吸管方便他喝水后,冉可岚又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把吸管放在了他嘴边的时候又一个没注意,碰到了她的脸颊。
触电一般的一个颤抖,冉可岚蹙了蹙眉头有些不太适应,又冷静下来将吸管重新送到他唇边。
陆屿看见她蹙眉,还以为她是不喜欢刚刚的触碰,心中又是一个黯然,垂眸喝了两口温开水润了润嗓子后便停了动作。
“你过的还好吗?”陆屿试探性的轻声问了一句。
冉可岚却被他这句话提醒的响起了之前阿明说的那些事,便心中有一些不适,但更多的还是感激。
“挺好的,你呢?”
她还是不太肯抬眼看向陆屿,就近在病床边的木椅坐了下来,冉可岚觉得自己的脑袋是空白的,来之前想问的问题好像都消失了一般。
半响,冉可岚又道:“对于你之前的照顾,我很感谢。”
指的是之前工作的事情道谢,说到底还是自己受到了庇护,因此一句感激还是应该要说的。
“你都知道了?”
陆屿脸色黑了一分,做这些事情不是为了在冉可岚面前邀功,冉可岚的感谢对他而言更像是一种讽刺,讽刺于他的不知好歹。
“你不要责怪阿明,他是为了让我来看你,说了一些关于你的境况。”
“让你见笑了。”
陆屿有些无言,心下对阿明还是不满,明明叮嘱过好几遍不能外传的,这个小子还是忘了!
“你也不用跟我客气,是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冉可岚说着心便定了定,抬眼看向陆屿也有了勇气和底气,陆屿还未开口回复,她便抢先又道:“我是真的很感谢你的帮忙,可是,陆先生,我希望你以后能够不要插手我的生活,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谁也不能帮谁一辈子。”
她话说的决绝又凌厉,像一枝高贵纯洁的白玫,可句句都在往他的心上扎,一字一句都化为了利刃让他的胸口闷闷的疼。
陆屿想告诉她,自己可以一辈子照顾她和两个宝贝,可是他没有那个资格,他连罪都没赎又怎么可以提出这样无礼的请求。
他的脸色苍白的如白纸,冉可岚从没有见过这样虚弱的陆屿,他额头上包扎的白纱布好像更红了一分,苍白衬托着十分刺眼。
冉可岚有些心疼,可她更加坚定,“以前的那些事情,我们都忘了吧,我想有新生活并且已经有了新生活,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新生命?”陆屿失神喃喃,“一个没有我的新生活?”
像是回到了他昏迷的时候,一个黑漆漆的没有冉可岚也没有痛苦的地方,他在那里沉睡了很久。
可是,那里没有冉可岚。
于是他努力醒来,刚一睁眼就听见了门外传来她的声音,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
他以为是自己幻想,于是安静的躺在床上没有再动弹,浑身上下都疼,可心中却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件件都和她有关。
后来门开了,他又听到一些模糊的声音,于是他开口问是不是阿明,没有人回应的时候,陆屿真的以为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她来了。
再后来他真的看见冉可岚出现在自己面前,像暴雨连绵后出现的一道彩虹,让人无法移开眼睛的存在。
他忽然觉得哪里都不疼了,像是自己的特效药。于是陆屿一直盯着她看,看她活灵活现的,却生怕下一秒她就不见了。
就算是自己的幻想也拜托多停留一会儿吧,陆屿想。
“我不想你忘了我,我还想再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