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的时候,一列侍卫护卫着一名红衣锦缎,英气勃勃,眉宇间饱含傲气的少年骑快马进入城门,中间不曾有片刻停顿,两名老农此时正挑着肩上剩下的菜要赶着出城门。被这一行人一阻拦,其中一名老农脚下一晃,肩上挑的一担子枯黄的菜蔬就掉到了地上。
为首的少年勒住缰绳睃了一眼,抬头看了看天时,吩咐跟着的人,“留两个人过去。”
“是。”为首的一名侍卫抬了抬手,队伍最后的两名侍卫自发停了下来,过去到两名老农身边,下马将老农搀扶起来,给了他五两银子,“咱们四少爷赶时辰,这些银子当是四少爷买你菜的银子。”
那名老农接过银子揣在怀里,点头哈腰的道:“多谢小将军赏赐,多谢小将军赏赐。”
侍卫们没空理会他,看他接了银子,也不曾有什么怨言,径直翻身上马,跟上了前头已经走远的人。
老农喜气洋洋的揣了银子在怀里,重新挑起担子又往前走了。
此时看门的一个矮个子兵士才道:“这老家伙,原本我还以为他是要生出一场祸事来,谁想倒挣了几两。别说他这一担子烂菜,只怕就是他早上挑来卖的,统共也值不了五百文。”
另外几个人就笑,“你是新来的,哪里晓得这其中的道理。”
“就是,这些菜农,早就在府城里混熟了。这城里,哪些人惹得,哪些惹不得,他们清楚的很。方才进去的这少爷,乃是大将军府大将军嫡嫡亲的胞弟,为了寻几匹好马,这才跑到西北来。人是有些脾气,可对咱们下头这些人,倒也还好,每每在这城里进进出出,商户百姓有啥损伤的,都叫下头跟的人给银子。方才这老农,只怕是远远看到这小少爷回城才有意在这个时候偏偏要挑着剩下的菜出城门。”
“就是,要换做是别家的公子少爷进城,你看他们敢不敢挑着担子凑上来,别说得几两银子,只怕命都要送半条去。”
矮个子的士兵听得一愣一愣,半晌才道:“老天爷,这是大将军的亲弟弟,他们连这位主儿都敢坑。”
有人就搓了搓牙花子道:“这有啥不敢的。小将军不在乎这点银子,谁吃饱撑了去告诉小将军这事儿,指不定人家还嫌你麻烦。也只有咱们这样的人,才把这五两银子看在眼里头。”
矮个子士兵砸吧砸吧嘴,忽然两眼放光的道:“要不下回咱们也去撞一撞试试?”
几个士兵对望几眼,忽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李廷逸自然不知道这一番谈论,他急着回城将今日自己的所得在李廷恩这个大哥面前炫耀一番。
到了大将军府门口,李廷恩的中军营将官,也是亲卫队首领的虎狈迎了出来。
他两手按在腰间的大刀上,看到李廷逸上来就拉了他的缰绳,在看看后面跟着的侍卫们马后拖着的一个铁箱子里面近人高一头猛兽,笑道:“这是狮虎罢,四少爷从哪里弄来的?”
李廷逸下马过去拍了拍铁笼子,丝毫不管里面的猛兽发出的怒吼声,得意的道:“狈哥也认识这个。这是我今天赢回来的彩头。封老三那小子非要和我比赛马,我的追云胜了他三个马身,别的东西我也看不上。唯有这个,说是他才从西疆的一个部族里买回来的,花了足足一万两银子。封老三输的脸都绿了。”
看李廷逸一脸的得意,虎狈自然不会这个时候不识趣的去泼冷水告诉李廷逸,这种西*有的狮子与老虎□所产的猛兽若无好的养育法子根本活不了多久,且一旦到了发情时更是十分难缠,很多抓到的狮虎就是在这期间死亡了的。他是从军出身,以前也在西北这一块儿呆过很长时间,再来这儿,他简直是如鱼得水。可不想就这么得罪了主子最疼爱的亲弟弟,可惜他的性子也说不出昧着良心的话,因此只是跟着李廷逸笑。
不过李廷逸虽说身上纨绔气息重的很,脑子却实在灵活。他一眼就看出虎狈笑容有些勉强,眼珠一转当即就道:“狈哥是怕这狮虎养不活罢?”
虎狈讪讪的抓了抓头。
李廷逸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的道:“没事,我早就知道这事儿了。封老三不愿把这玩意儿给我,说我不会养,还说他只答应输给我一样东西,养着玩意儿的蛮子是他家新买回来的蛮奴,不会一道给我。不过我就不信,我还会缺一个蛮奴。”
这话倒是真的。
所谓蛮奴,都是这几年李廷恩带着手下的兵士横扫西疆从西疆的草原部族上抓回来后发卖给当地西北的人家的。西北的人用这些便宜买回来,力气又足的蛮奴们去开垦荒地种火棉,用他们去草原上放养鸡鸭,用他们去做矿工,去做作坊中的手工艺人。按照规矩,这些蛮奴一旦被人买下后,所需要发的工钱只有大燕百姓的一半,而且境况一般无人过问。
最重要的是,蛮子们常年生活在荒凉的西疆,文明落后,靠着原始的游牧生活,年年困扰与冬季大雪冻得牛马死去的白瘟和夏日炎炎广发瘟疫的所谓黑瘟之中,常年累月的饿肚子,处境艰苦。在卖给西北这些广开矿山和畜牧草场的大户人家后,他们能吃饱肚子,李廷恩又用一定的律法约束住西北之人,保护他们的生存环境。因此反抗的蛮奴极少,反而有大批的蛮族自愿来卖身投效,成功的瓦解了许多原本年年秋冬都要跑到西北来打柴的蛮族们。
毕竟侵犯大燕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既然都能吃饱肚子,又何必一定冒着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