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找,找不回来望之,老子就把上官家的人全都挂到城门口风干!”昭帝为表恩宠,新赐给裴家的宅院原本是一座亲王府。先寿王无子,爵位被除,王府便空了下来。寿王乃太宗幼子,亲王府自然建的富贵逼人内中山湖园林,应有尽有,京都许多宗室都打过这做王府的主意,没想到落到了裴炎卿手中。然而就是这样一座巨大的府院,在裴炎卿的暴怒声之下,似乎也在瑟瑟发抖。
凌波院的马氏听到隔壁博古斋传来的动静,给幼子擦汗的动作顿了顿,看躺在床上的小小婴孩眉头不安的动了动,她急忙轻轻拍抚两下,将婴孩重又哄睡了。
站在边上的马平家的十分不安,动了两□子低声劝道:“夫人,您还是去瞧瞧罢,到底是伯爷的子嗣,真要有个什么闪失……”
“我去瞧,我真去瞧了指不定别人这污水兜头就要朝我头顶倒上来。”马氏生着一双狐狸眼,浓眉却比寻常男子都更浓更黑,说妩媚算不上,说英气勃勃又被那双天生的眼给搅和了,此时眼底眉梢俱是讽刺寒凉之意,叫人看着无端端的便生出一股敬畏,“当初接人进门的时候没有告诉我,一应起居饮食都不要我插手,如今是死是活跟我也没干系。”说着她低下头柔和的看了小小粉嫩一团的婴孩,“我往后,守着福儿就是。”
马平家的就不敢再说了,不过心中到底担心。正如夫人自个儿所言,阖府都晓得夫人与二少爷不睦,若二少爷真有个长短,这盆脏水,真是洗都洗不掉。最怕的就是伯爷以为夫人膝下添了三少爷,对二少爷就起了坏心眼,那才是倒了血霉。
心里七上八下的,马平家的趁着马氏一心照顾孩子,寻机偷偷溜到博古斋那边打探消息。
谁知她前脚才穿过那道垂花门,正走在小径上,远远的就看到外院大总管裴少带着一大群人小跑着往这边过来,就着他们手中连成一排几乎能照亮半边天的灯笼,她能看到有四个人手上抬着个滑竿,裴少还不时转身回去说几句话,似是在吩咐什么。
自从裴炎卿从外头带回个十几岁的儿子后,裴炎卿与马氏原就寡淡的夫妻关系更是成了一潭死水。裴炎卿防马氏如防虎狼,将自己的乳娘之女翠娘叫去照顾儿子裴望之,又吩咐早年的亲卫鲁大鲁二去保护裴望之,一应饮食花销全都从外院单独剥出来,全不要马氏插手。马氏虽说出身将门,生母却是出身陇西大族,对裴炎卿不与自个儿商议便带回一个卑贱的外室子格外不忿,再看裴炎卿后来的行事,觉得裴炎卿这是在她脸上生生善巴掌,正好她厌恶这儿子的出生,就一直冷眼旁观,见都不愿意见这个孩子一面。
裴炎卿与马氏如此,下头的人自然心中也添了几分禁忌。别人不在马氏的人面前提二少爷,马氏的人但凡遇到裴望之的事情不消别人提醒就先行避开。这会儿风声鹤唳,马平家的觉得这抬着的人说不定就是裴望之,原本想走开,奈何又实在想晓得点消息,就站在了道旁一丛桂花树后。
裴少心中焦急,脚下几乎生了风,一贯警觉的他全然没察觉到府中会有人敢躲在树后,只是一味催促下人,“快些,再快些,伯爷还等着消息。”
下人们心中叫苦,伯爷以前镇守宁远城还好些,自打调任京都,规矩一日比一日中,封了爵位后更是如此。他们已经恨不得生出八条腿,不过再慌再急,叫他们在府里飞奔,他们还没这个担子。
一行人匆匆自马平家的面前而过,滑竿路过的时候马平家的壮着胆子,伸出半个脑袋朝上面被抬着的人望了一眼。她眼里还好,又有那么多灯笼,影影绰绰中这飞快的一眼也叫她看了个模模糊糊,叫她失望吃惊的是上头的人并不是裴望之,而是一名气若游丝,领口大开的女子。
见是个女人,她当即在心里就啐了一口,回凌波院的路上自个儿还在嘟嘟囔囔,“呸,还以为伯爷多疼这野种,没想这时候倒还有心思找外头的狐狸精。”说着说着,她忽的一顿,“这人看着倒有些面善。”她停了步子就站在凌波院的门口翻来覆去的想,半晌一拍巴掌,提了裙角便往正房飞奔。
在门口守着的丫鬟看马平家的回来上前奉承被她一把推开,心中不满之余还要挤出个笑,就看到马平家的被门槛绊了一跤却不用她们这些小丫鬟去搀扶便爬起来,径自跑进去,接着就听到里头传来一声马氏的惊呼。
“真是芷兰?”马氏一手倚在桌上,咬紧牙关瞪着马平家的。
马平家的苦着一张脸,“夫人,老奴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编了这样的瞎话来唬您。老奴眼见着,三表姑娘情形不好。不说那身伤,但说这外裳都破了,被这么些奴才一路抬着进来,却连句驳斥的话都说不出来。老奴只担心伯爷那儿……”她没往下说,而是又道:“夫人快想想法子罢,老奴只担心拖得久了,就是表姑娘给救出来,依着上官大人的规矩,只怕表姑娘也活不成。表姑奶奶可是把表姑娘看成了眼珠子,到时候别说做亲戚,那是结仇啊。”
上官夫人跟自家夫人原本是远房表亲,只是上官氏和夫人娘家根基可不一样,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当初夫人花了多少心思才叫上官夫人松了口认下这门亲,不仅是为了自个儿,还为了娘家。这要真叫伯爷对表姑娘下了狠手,那才真是白费了一番心思。再说上官大人位高权重,伯爷就这么把人家闺女绑了来,那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