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命,是翎钧的用一纸请柬“捞”回来的。
但他并不觉得,这种好事,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落到他身上。
至少,在他有足够的价值之前,不会。
“我这弟弟,自幼记性不济,还望李公子海涵。”
李岚起的话,说的可谓半点脸面也未给沐德纯留。
这可以说,是一种摆明立场和态度的宣誓效忠,亦可以算,是一种对自己过往的划清界限。
沐睿不傻,自然明白,李岚起这么做,是想要干什么,忙微微一笑,驱马上前,与他又挨得近了些,言外之意,自己,与他阵营相同。
在燕京,要让一件事变成秘密,不说难如登天,也决计不可能用“容易”二字形容。
而像翎钧和柳轻心商议的这样,故意要让一件事各府皆知,却是只需略施小计,便能如愿。
然,即便大部分得了消息的人,都看得出,这是翎钧故意使人散出来的,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却依然不得不颠颠儿的凑上前来,瞧自己是不是有好运气,能像得了翎钧邀请的那三人般的,成了跟他同居一池的鱼,以便将来,他驾云成龙,他们,也能得个鸡犬升天。
远远的瞧着李岚起和沐睿两人,闲聊了几句后,就站到了一起,带着各自侍卫亲信,三五结伴而来的世家少爷们,便纷纷出了各自“藏身”的小巷,争先恐后的,往三皇子府门口涌了过来。
朱时泽没来。
所有得了消息的人,都知道,朱时泽也得了邀请,但这眼见着,就到约定出发的时辰了,他却,连个影子也未见!
“你七叔,没来?”
朱时泽没来,不代表成国公府的其他人也不来。
来凑热闹的众人,左顾右盼了一下,然后,便纷纷挤到了同来凑热闹的朱应祯身边。
“七叔的嫡妻殁了。”
“前几日,扶棺去了城外庄子。”
比起朱时彤这“燕京四害”之首,燕京世家出身的“正经”子弟们,显然更喜与朱应祯这待人谦和,从未听说有劣迹在身的人攀谈。
听人问起朱时泽,朱应祯演技极好的轻叹了一声,抬起手臂,使衣袖,揩了揩自己压根儿就没有半滴眼泪流出来的眼角,仿佛,是在为自己死去的婶婶惋惜,又似是在替自己的叔叔,朱时泽的遭遇遗憾。
想昔日,朱时泽得志于少年,二八年华,已是名满南疆的传说,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哪曾料,天意弄人,竟叫他喜欢上了一个,容貌尽毁,比恶鬼还丑的女子,还因那丑女人,自毁了门当户对好姻缘和本该繁花似锦的好前程!
若非德平伯李铭惜才,命自家嫡女委身于他,震慑了某些,全凭倒手南疆物资敛财,一早儿就想杀了他的“蛆虫”,他怕是,早就血染沙场,连骨头,都让南疆的蛮夷炖成汤了!
然,世无不散之宴席。
如今,他嫡妻已死,死因又蹊跷的厉害,德平伯府,还愿不愿意,继续给他撑腰和挡箭,谁也说不准,而他这傻子,却又这般自绝死路的,为了一个死透了的,他从不愿与之共处的“摆设”,推拒了三皇子朱翎钧的示好!
愚蠢。
在听朱应桢说完,朱时泽没来的因由后,在场的大多数人,都露出了一副不屑神色。
显然,他们是忘了,朱应桢说的这位,已香消玉殒的将军嫡妻,不但是德平伯府出身,还是就站在不远处的,也收到了翎钧请柬的李岚起,一母所出的妹妹。
尽管,德平伯府出身的人,从来只将这些看似风光的嫡女,当成交换权力的工具,但有些事,可做,不可说,尤其,是在关乎一府颜面的时候。
沐睿,一个在母族乏势,父亲不喜的黔国公府里,于夹缝中“苟活”至今的人,自不会与那些,只几句话,就遭了朱应桢蛊惑的世家子弟们一般。
他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唇瓣紧抿的,佯装帮自己的坐骑捋顺鬃毛,实际上,却已用眼角余光,把周围的人们,打量观察了个遍。
“李公子莫与这些人云亦云之辈置气。”
待受朱应桢蛊惑的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完朱时泽,声音渐消,沐睿突然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的自己旁边,已因愤怒,双手攥紧了马匹缰绳的李岚起,用并不算很大,却足够在场之人都能听得清楚的声音,跟他劝慰道。
“人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时泽兄与嫡妻执手多年,一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如今,他嫡妻刚殁了几日,便是咱们想来,也断不会有心情,参加围猎才是。”
“况且,时泽兄,本就是性情中人,向不因强权,对自己不喜之事,不悦之人低头的,不是么?”
沐睿的话,说的听似含蓄,实则锋利无比。
朱时泽因迷恋一个毁容的女子,而枉顾与定国公府嫡小姐徐氏的婚约,未娶嫡妻,先娶平妻的“故事”,久居燕京的人,哪个不耳熟能详?
定国公府嫡小姐怒撕婚约,不到一个月,就嫁给了朱时泽的兄长,成国公府的嫡长子朱时泰,之后,还伙同两家,处处给朱时泽使绊子,在朱时泽戍守南疆之时,延误大军补给,遭隆庆皇帝降罪,收了诰命的“笑话”,久居燕京的人,哪个,没曾于茶余饭后,拿出来消遣过?
若非母亲“枉顾国威”,遭隆庆皇帝降罪,朱应桢这成国公府的嫡长孙,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