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岭正在席上跟一群铃吾的官举杯共饮,少不了互相吹捧,夏恒川想起有一回听人说到自己,在那人口中,他竟然成了fēng_liú倜傥才华横溢又武艺超群的世家子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从此以后他对那群人都绕着走。为了升个小官,他们不管那匹马是好是孬,甚至顾不了是驴是马就忙着上去拍马屁,实在是太恶心人了一些。
夏恒川带他们绕开了那片宴席,走相对清幽一些的小路,路上种满楠竹,秀丽挺拔,在烈日中投出一片阴凉,夏恒川有时来这砍竹子削笛子,魏老先生也曾经说他武艺不精,但笛子吹得还不错,夏恒川顺手摘了两片竹叶放在嘴里嚼了嚼,满嘴苦味。
夏恒川问段辛辰:“想到什么叫屿青的方法没有?”
段辛辰白衣翩翩,十分坦荡道:“没有。”
夏恒川笑笑:“算了,先去叫白梓,舅舅把她留下自己又回了衢州,这丫头不知道抽什么风,一大早就对着一棵芭蕉树发呆,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拐进白梓住的静芳院中,白梓正倚在栏杆上呆呆地看着远处,段辛辰调侃道:“十有八九是有了心上人。”
“她可不肯说,我问一句,就要生吞活剥了我一样。”
夏恒川远处叫道:“白梓——”
白梓回过头来,刚想要翻白眼,看到另外两人,终于恹恹地走过来,劈头盖脸问道:“夏恒川,有事啊。”
恒星子看到夏恒川如此不受待见,忍不住笑了,段辛辰摇着白面折扇:“夏恒川这个兄长,哪里有个兄长的样子啊。”
白梓自小也跟段辛辰比较熟,现在同样不给面子:“段辛辰,你又给他出了什么馊主意?”
恒星子拼命忍笑,扭过头去,假装看着别的地方。
“晚上去不去寺里玩?”
“你们要去就去,别来烦我。”
夏恒川出声问道:“我就问你,究竟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哥。”
白梓刚要拔剑,夏恒川后退了两步:“算了算了,不去拉倒,是你亏又不是我亏了。”
恒星子说圆场:“她一个女孩,跟我们去也不方便,我们还是去问问夏屿青吧。”
段辛辰又是狐狸笑:“不是有禹州鹤吗?叫上禹州鹤做个带路人兼侍卫。”
白梓鄙夷地看了一眼正要叫好的夏恒川:“我倒用不上这样的侍卫,夏大少爷武艺超群,更用得上,一个小六一个禹州鹤,比京城里的那些个子弟还要气派呢。”
夏恒川听到这话,只是厚着脸皮笑:“我看你是有女侠心没有女侠胆,整日躲在院子里不知思念哪个挂心肠的人,又不敢去说,还不如出去散散心。”
他说完这句,迅速转身出了这个院子,走到门口,回头问道:“去是不去?你不去我也不必花十两银子了。”
白梓跺跺脚:“去就去!”
段辛辰摇着扇子慢悠悠跟上来,夏恒川去藏书楼上叫屿青下来,段辛辰就跟恒星子站在楼下,看不远处一块石头,石头上刻了“归去”两个字,气势奔放,落笔处尤见笔力之深,这块刻石出自当代有名的书法兼石刻大家贺千钟之手,据说当时贺千钟听了夏岭领朝职一事,于他赴任前夕携这块石头来相送,却是当面扔了石头,行江湖礼后随即纵马归去。夏岭在朝中任职时,曾多次举荐贺千钟刻石经《尚书》《诗经》,原定篆书、隶书、楷书三种字体,贺千钟写下篆书《诗》《书》后,呕血半升,说道:“夏岭杀我。”大病一场之后,飘摇入山,有人说他做了神仙,有人说他自断一指从此不再写字刻石,有人说他整日带着童子在山中采药,云深不知处。
夏恒川从楼上走下,听到段辛辰最后一句话,说道:“我看就是我爹故意气这个千钟老头的,名字大气,度量却小得只有一升血。”
段辛辰补充道:“半升。”
恒星子听到他们两人排贬这个千钟,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好歹也是前辈我看两位前辈都是好心吧,只不过使力方向正好逆着。”
夏屿青脸色平静,对此没有任何反映,他眼里有几根显而易见的血丝,段辛辰见了,也忍不住劝道:“屿青,还是多休息几天,这件事一时半会不会有结果准备什么时候去?”
“还没定下来。”
“可还需要我帮什么?”
夏屿青摇头,用力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眼睛时浮现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我已经很久没跟兄长一起上山了。”
夏恒川喜道:“我这一路上想了十几个借口,都没能用上。”
段狐狸眯眼道:“想必是早有了把握,夏兄啊夏兄。”
夏屿青但笑不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