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能不能出去聊,在我这儿呆着我会很麻烦的。”秦胤一直在指挥侍女收拾瓜果皮。
“我们难得来一次,太子殿下你就放过我们呗。”杨安随手把瓜子壳扔在桌上,转而看向苏月烟,“大小姐你有什么想法。”
“爹爹一定是被陷害的。我猜测郭清其实是跟丞相勾结陷害李知事,被发现后丞相为了消息不泄露出去所以杀了郭清。我想查出这件事的证据。”
“丞相这么蠢,不如你也像你爹那样逼一逼骂一骂?”
“他怎么可能愿意见我。丞相没那么蠢,不然他也不会坐着这个位置这么久。我觉得那天丞相在朝堂上做的那些。其实是种挑衅。”
空气突然沉默,其它三个停下了手中的活,等苏月烟解释。
“他这么明显,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有参与陷害李知事,皇上不可能没有看出来,他却没有做些什么。丞相也一直相安无事。”苏月烟顿了一顿,“他是想告诉我们,他权倾朝野,破绽暴露而无人敢动,我们,也动不了他。”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李华总结了一句。
“杨安,”苏月烟叫了声,“我记得令尊和丞相挺熟的吧,能不能把我送进他的府里当侍女。”
杨安还没说话秦胤已经叫了出来:“怎么可以,我听说于玄妻妾成群,特别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子……”
苏月烟叹了口气:“真是谢谢殿下的关怀了。我学过易容术,会把自己化成一个男人见面掉头走的人。一家安危在前,不能管这么多了。”
“行吧。你自己小心。”杨安同意了。
秦胤派人送她,说让她体验一下皇家人抬轿的感觉。想起秦胤说这句话时的得意,苏月烟就觉得有些好笑。手中的书卷也因近日忧虑之事过多而看不进去,只能随手放在一边,这件事只有等到时候杨安把她安排进去了再说。
她撩开帘子想看看外面,解一解心头烦闷。正巧经过了莲红楼阁,这是他们这一大堆事情最开始的地方。
那天她对着李华说必当尽力,可如今却是把自己也套了进去。
现在时候尚早,莲红楼阁里客人并不多,她环视了一周,在一层大堂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拿出书卷来翻看,阁中独自一人的并不多,她对面很快就坐下了一个人,还是认识的人。
“郭少爷,很久不见了。”
现在的郭游没有了上次见面时的荡然,他眼里的红血丝足以看出他的疲惫,他摇了摇头,直接拿起筷子夹了几个菜往嘴里送去,却不小心呛到,脸憋得通红。
苏月烟帮他倒了一杯茶,拍了拍他的后背。
“苏月烟,”他声音有些沙哑,“我爹爹死了,苏家被抄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聪明,能不能求求你……求你告诉我朝堂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谁杀了我爹……?”他急急忙忙吞下几口茶,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我不知道怎么办……我……”
“煤炭的风波总算是过去了……”刚想开口安慰他,苏月烟忽地听到这么一句话,她捏紧茶杯,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隔壁桌子的四个人身上。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前段时间煤炭的价格高得不得了,像宫墙里头那些人就算了,我们平民百姓的,一个月的钱都不够买一公斤煤炭的!”
“你可别说,我有个舅舅朋友在那官府里工作,可不也发愁这个么?别说我们了,宫里都快用不起煤喽!”
“我们活在京城算好了,你不看看别处更冷的地方,要到处都这样,不就完蛋了嘛?”
“说来也奇怪,明明往年都好好的,怎么今年突然就说涨就涨呢?难道是无良商家作祟不成?”
“这些事情也不是我们能随便议论的,这次价格能回来,其实是上头有人按照那个高价全买了下来,再压价给我们的……”
苏月烟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
听了一会儿苏月烟摇摇头,这些市井之言,随意听听便是,若都要较真,那便有些浪费时间了。
苏月烟把注意力转回郭游身上,柔声安慰他。尽管之前他那样羞辱秦胤,可如今面对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她也气来。看他就像看被抄家前的自己,不知所措,懊悔,害怕,复杂的感情揉杂在心里堵着,找不到发泄口。她很理解他的痛苦,也理解他的脆弱。以前凶巴巴的态度只是刺猬的刺,拿来保护壳下柔软的肉身。如今刺被残忍地拔去,只剩下肉身的他瑟瑟发抖。就像她一样,拿着高傲冷静的外皮披着脆弱的内在,在别人夸赞她临危不乱的时候,嘴角笑得优雅,心却慌得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