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对肖公子的所作所为不明所以。钟黄也不解释,只是让杏儿谢过了范捕头和肖公子。
“这…”范雄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谢意有些手足无措,连连摆手。
肖公子的穴位早已解开,此时也对杏儿点头致意。
钟黄继续说道:“他们二位在弱者遭受欺凌后,敢于挺身而出。即使又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克其功,但是在我的心中,他们今天的表现比起在座的各位都要强上十倍不止。
所以作为一个旁观者,又有何脸面与资格去品评范捕头的过失呢?范捕头敌不过邪恶,最终向邪恶低了头不假。可是作为旁观者的大家,就连替杏儿打抱不平的念头都不曾生出呢。”
顿了顿,又扫了眼楼里楼外鸦雀无声的围观众人,钟黄对春十五娘笑道:
“所以十五娘,你自称比杏儿的亲娘还亲,那么刚才在面对四丑强夺杏儿之时,你又做了什么能够对得起‘亲娘’的称呼呢?
是挺身而出?是哀求哭喊?还是撕打拼命?
不,在那个时候你只说了一句话,你说你可以将杏儿送与四丑。为此,你还奉上了杏儿的卖身契。
这真是一个亲娘所该为之事?”
突然之间钟黄又将话头引到了春十五娘的身上,直接指责她所谓的亲娘一说不过是虚假的东西。
这招一出,春十五娘话语中隐含的前两层攻击就直接化为无形,可谓是攻敌之根本,击敌之死穴。
只要将亲娘说的外皮撕下,春十五娘在这件事中的一切丑恶就都暴露无遗了。一切都不过是一个鸨母对青楼女子的压榨而已,何来亲情一说?
这一番对话就好似钟黄的拳法一样,声东击西、一击制敌。
钟黄在春们攻击自己的道德感时,并不直接接招。
他先迂回敌后,将范捕头救人却被迫磕头一事提出,并直接表明了自己对范雄对抗四丑的赞赏之意。
这就当众打了大多数人的脸。你们的道德感连给四丑下跪求饶的范捕头提鞋都远远不够,又何来勇气诛我的心?
退一步说,就算你们在事后还想诛我的心。只要今日楼中之语传了出去,世人听了钟黄今日醉春楼之言,都只会赞他说得对。因为世人也需要贬低别人以抬高自己的道德感。而醉春楼中如小丑一般的围观者就是最佳的贬低对象。
如此一来,就直接断掉了春十五娘想借围观者诛心的算盘。
随后突出杀招。直接指责春十五娘将杏儿送与四丑的做法只是为了利益,而无丝毫亲情可言。这一手恰如拨云见日,让刚才心中怀疑钟黄的围观者豁然开朗——春十五娘既然是为了利益而攻击这位少侠,那么她说的就不可全信。
如此奇正相合。正如兵法所云:以正合战,出奇制胜。
然而到此还不算完。
还有最后一步,亦是致命杀招,那就是决定杏儿的归宿。
………………
钟黄的一番话如晨钟暮鼓,有振聋发聩之效。
楼外刚刚过来围观的众人都觉得非常有道理,纷纷点头附和。有些胆大的甚至已经开始小声指责春十五娘一贯就是利欲熏心,在客人与姑娘起冲突时对手下的姑娘动辄打骂。
而楼内的众人有的脸红,有的脸白。似是羞愧,又仿佛愤怒。然而并无一人敢于站出来直接反驳钟黄。
当然不会有。若是真的有人敢站出来,方才四丑作恶时就绝对不止一个范雄出手了。
既然对四丑都不敢出声,面对着武功心智都远甚四丑的钟黄,当然就更没人敢出头了。
因此他们只是沉默。
春十五娘见状心中一突。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惹了不该惹的事。这位少侠并不像以往那些孩子一样好蒙蔽。这个温文尔雅的少年,行的虽是正义无比之事,说起话来却是邪之又邪。
她无法反驳,因此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钟黄见状转身问杏儿道:“杏儿,如果我可以让你离开这醉春楼,到外面的世界中去重新生活。你愿不愿意?”
杏儿本是官宦之后,两年前家中遭逢巨变。父亲被下狱杀头,她与母亲被贬为官妓。后来母亲不堪受辱终于自杀,而她却辗转数次最终被春十五娘买下。
杏儿自幼聪慧好学,颇为懂事,遭逢大难之后心智也快速成长起来。她知道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位如光似电的少年,自己今天一定难逃毒手。
如今自己不但得救,还有希望逃脱这青楼苦海。
看着春十五娘似讨好似哀求的眼神,看着钟黄温和的笑意,杏儿终于用力点头道:“奴家愿意,哪怕是去做乞丐。”
钟黄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似乎笑得很开心:“好。那不如把它烧掉吧,想要自由的话,这东西就没什么用了。”
杏儿接过契约,用力攥着,手指都捏的有些发白了。钟黄叫过铁柱,叮嘱了两句。铁柱一阵风似的蹿出门外,又一阵风似的蹿进楼内,手中拿着一个火折子。
“喏,这是对面酒肆的,赶快用完俺还要拿回去还了。”铁柱瓮声瓮气地道。
看着杏儿取来火折亲手点燃了契约,钟黄对春十五娘摊手笑道:“你看,现在她就跟你的醉春楼没关系了。”
再将刚才从四丑身上搜出的银子分出一斤左右递了过去,道:“这是那四个丑八怪托我带给你的,作为他们打碎醉春楼里物件的赔偿,应该足够了。”
又掂了掂装有金子的包裹道:“至于这个嘛,就算是本公子今天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