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花坛,有两株深绿色的灌木,枝就是茎,每根茎上排着几片大的长圆形的叶片。叶上面有几根茎,结着密密麻麻的紫色珠果,有亮泽,珠果上生出天然的薄粉,既可人又可口的样子,像葡萄,又有点像莲米。这种灌木有个奇怪的名字,叫阔叶十大功劳。十大功劳不远处,长着一丛丛稍高、叶片更为细小的植物,绿中有红,开着黄蕊的白花。它也有个好听但略显奇怪的名字,叫南天竹,却长得一点不像竹。再远处,有其他的灌木,如桃叶珊瑚,叶片形似十大功劳,但绿色稍浅,布满斑点,又浅又黄,显得嫩。天然的斑也是漂亮的,柳栀想。桃叶珊瑚的名字好听,色彩悦目,腰身细长挺拔,青春健美。如果说她是灌木群中的雀斑美人的话,那十大功劳就是暗结珠胎的寡妇了。
三人一路逛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在一片竹林的角落,有一张长方形的石桌,两条长边各放了两张木头长椅。三人坐下,妈妈拿出水杯,倒了热水,放在桌上凉着。屁股还没焐热,一大妈从柳栀身后探过脑袋与她协商,说能否换个地方。柳栀扭头,一看有四个大妈,穿着的服装好像刚跳完广场舞。她问那个搭腔的大妈什么事。“让我们四个在这里坐坐玩玩……打会儿牌……”没等柳栀答应,大妈接着说:“谢谢谢谢……”柳栀心里嘀咕着这届中国大妈真是蛮强的,边起身边不情愿地说,“那边椅子多哩……”妈妈跟着站起身,对面的奶奶却绷着脸,强硬地坐着,没挪窝。四个大妈讪笑着,开始移动桌椅。柳栀忙拉起奶奶,换个地方坐。奶奶嘴里发出方言,意思是先来后到,就不让座,看她们怎么办。
三个人换了远一点的位置坐下,喝了点热水。妈妈从包里掏出个桔子剥了,先给柳栀,又剥了一个,递给奶奶。奶奶说不吃,怕酸。柳栀吃着桔子说,真的不酸,很甜。奶奶推回剥好的桔子,让妈妈吃,她自己掏了个,自己剥。柳栀看着这情景,想像着与钱晓星离婚后,和奶奶妈妈一家三代三口人过着幸福生活。那么现场这光景,便是预演了,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好,甜美得很。“是甜,不酸,比古来溪的桔子好吃。”奶奶说。好像因为有点酸,她的瘪嘴更瘪了。
休息片刻,三人继续逛。柳栀捡起奶奶扔地上的桔子皮,跟在她们身后,指挥着她们往哪走。右前面是粉墙黛瓦。瓦片很薄,各种造型,相互组合成各种图案,在墙檐上,在窗阁上。堆砌的假山如无彩的珊瑚石,镂空的结构,镂空的围墙。这是典型的江南园林,混合着徽派风格和皇家园林的华贵。
奶奶还对刚才的让座耿耿于怀,说城里人欺负乡下人,什么好处都让城里人占着。妈妈劝她何必呢,眼不见为净。柳栀只在后面偷笑,心想奶奶也是当仁不让的师奶级人物,恐怕老人家此时眼中已无了景色。
爱是明智的,恨是愚蠢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