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吕盈仍是有些不死心。月夕没理她,只对那两个宫女道:“你们出去罢……”说着又将吕盈朝门外推去。吕盈被她推着,万分无奈。几度欲言又止,可见到她憔悴失神的样子,也只好叹了口气。闭门出去。
寝殿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人了。
月夕一人到了屏风后,一件件褪下衣裳。慢慢坐入了浴桶中。这水刚换了,滚热滚热的,她的肌肤却是冰冷的。
她摊开左手,有三条斑斑的疤痕,丑的有些可怕。可她却用这带着疤痕的左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身体。冰冰凉凉的,就好似一个人的吻,曾碰过她的脸。她的脖子……
她最累最孤单的时候,能做的,不过是想一想那个人,和他的吻。
她的手滑过脖子,抚过肩膀,停了下来。她不敢再动,只想着那一日若他再亲下去……会是怎样?
她不敢想又渴望着再想,满脸通红,将自己伏在了桶边上。氤氲之气中,她的身子被泡的如桃花一般嫣红。黑色的长发湿漉漉的落在白皙肩膀上。
可她却忽然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身后,灼热地碰着她赤裸的肌肤。她吃了一惊。猛然回过头去,可身后却是空无一物。
莫非真有人躲在宣华宫内?
她将身子埋入水中,目光四处巡视,仍是一无所获。她微微松了口气,微一思量,极快地擦净了身子,穿好衣裳。她坐到妆台边,悄然若有所思。
铜镜倒映,一名全身白衣如雪的少女。长发垂肩,正拿着一把象牙的梳子慢慢梳理。脸上发上未擦拭干净,仍沾着晶莹的水珠。
她的身边里慢慢地又浮现了一张脸。长长的剑眉,高高的鼻子,薄薄的唇。他嘴角一勾,微微的笑着,那般的温暖。
月夕忍不住,伸手去摸那铜镜,可一触手,便是冰冷,铜镜里那人已经消失了。
那人……只是在她的梦幻中,并不在她的身旁。
此刻他不晓得是在长平的赵军营帐里;还是在邯郸的马服君府里,身边伴随着那位千娇百媚的玥公主。
月夕捂住了脸,她真的好想念他,好想他。她以为自己刻意遗忘,便可以叫这分离的日子过得快一些,可每一次每一次,身边的一切提醒她:长平的硝烟尚未结束。
他与她仍是相隔两地,而她的相思已经深刻的入骨。
她轻轻地伏在了妆台上,许久才慢慢抬起头,铜镜里除了孤单的一个她自己,其余尽是一片漆黑。
可忽见那漆黑中,仍是有两点星光闪耀。月夕一怔,再仔细一看,那两点星光,似是一双眼睛,在宫梁之上微微闪动。
果然有人偷偷进了宣华宫。
她心里冷哼一声,登时将手中的象牙梳子朝后一甩,直朝那人击去。自己却片刻也不停留,掠身抄起了挂在屏风上的腰带。
只听到“啪哒”一声,梳子一击而中,一名黑衣人,黑衣轻装,黑帕蒙面,手扶着左肩,落在了地上。月夕想到这人躲在梁上,偷瞧自己沐浴,心中恼怒,丝带一扬,抢先进招。
那蒙面人见丝带袭来,后退了两步,伸出右手便去抓带子。月夕手腕微抖,丝带前端转了一个弯,避过了那人的手,直击那人的脑后。
那人低头避过,可仍是稍迟了半步,月夕丝带上的银片,“嗖”的一声,划破了他蒙面的黑巾。黑巾飘落下来,他伸手一抓,抓住了黑巾,顺势一转,站稳了身子,抬起头来。
月夕手腕再抖,丝带直点他的咽喉,突然间见到了他的脸,顿时手一收,停在了当场。望着那人,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人缓缓直起了身,双眸明亮,亦是望着月夕。月夕仍是怔愣着,两人呆立半晌,月夕突地捂住了嘴,转过了身,低声道:“怎么会……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