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种眼熟的感觉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苏清是内里冷漠的人,她不善记人面,更多的是通过特征或者长久相熟而识得人。
所以,即使之前被张大娘误会,她也不曾解释,因为那句路人足以让她把这些人拎出自己的记忆,不造成影响又何必在意。
张大娘一家……是了,那怨魂形状模糊,周身缭绕着一股幽深的黑雾,面容沟壑遍布,五官舒展开和林家大郎林坚的模样仿若重叠。
上一次觉得眼熟的感觉,是在夜里的屠宰之地,那个修为甚低的魔修,虽然借着黑夜的掩饰以及挣扎中的扭曲让他模样有些隐约,然而传递的相熟感在晨时兄弟相见时便揭晓,林坚林毅是为亲兄弟。
那么这个形容老迈的相似人,会不会就是那两兄弟的父亲,他们受委托的源头?
地上的怨魂灵智尚存,他瑟缩的表现仿佛让苏清看到了清晨懦弱的林坚。
苏清以眼神询问秦封,是他吗?
秦封有些把握,还是开口问那怨魂,“尔之性命?”
然而那怨魂张张嘴,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他抬起自己雾气蒙蒙的手臂,手指指了指自己长着的嘴,舌头被锁在嘴中,动不得自是发不出声音。
苏清欲上前查看其情况,他却猛地向后一缩,雾气收拢,瞬时退到了几丈开外。
混沌的眼珠试探的瞅了瞅,又见面前两个气势甚强的高人不曾动作,才缓缓地在身后掏了掏,苏清淡定的看着她,并不紧张可能的攻击,事实是,在怨魂背后,游荡的周身雾气在他掌心汇成一柄短斧。
他紧紧地攥着斧柄,如握自己生命,然后在背靠的立柱上砍了砍,那短斧触墙化实物,发出咔咔的劈砍声,声音脆利甚有辨识。
正是林中小道听到的伐木声!
“尔是山下林家樵夫?”秦封再问,补充道,“点头或摇头即可!”
怨魂眼中疑惑又畏惧的老实点头。
“甚好。”苏清只觉入了青山寨后有一件舒心之事,她对林父怨魂说,“昨夜我二人借住你家,清晨忽闻尔之噩耗,受林大郎所托查询仇敌。”听着这话,怨魂的周身幽深怨气好像淡了些,眼中迸发出的精光异常的期许。
苏清见之继续说道,“既然你魂魄未消,便直接带我们去寻你的杀身之人。”
林父怨魂轻轻的一点头,但却没有站起,眼神中还有些犹疑,手臂却抬起,脱手而出的短斧代替了他的言语,在宝座背靠的石壁上敲击一声。
“此人藏身其后?”二人眼神跟着汇聚在宝座之上,短斧被弹回,苏清自是没有得到林父的回应,她正准备回头确认,谁知余光便撇到弹回的短斧好似受控制一般,偏离了方向以急速向他们劈来。
二人同时相对侧身,短斧穿过他们让出的空隙,又绕回林父手中,低沉的埙声随之而起。
林父的模样变了,他的眼神不再清明,周身暴起的怨恨如烈焰燃烧,缓缓持斧站立的身姿宛若魔神临世。
这一错觉让苏清眉头紧蹙,心中不满更甚,听着虚空中飘荡的埙声宛如催人厮杀的战曲,而那突然转变的林父正是曲中杀神。
“他能听到我们的声音。”秦封传音,“知道这人于我们有用,便干脆孤注一掷以此威胁。”
积蓄的不满早已让苏清不耐烦,“那可当真是小看我们了,仗着练气低境的修为便以为所向披靡、越阶挑战了嘛?”
苏清哼声,“哪有被蝼蚁威胁的道理。当真可笑!”
说着,不过双手捏法诀,地上被丢弃的绸带骤然跃起,长条划出,直接阻了扑来的林父怨魂,而后,如有螺旋攀升,绕动在怨魂周身,如有束缚之力的将怨魂困在原地。
凡人怨魂再怎么嚣张也不足以让他们有魔神临世之错觉,一切的根源便在他手中看似平常却含奥义的短斧之中。
掌中法诀一变,苏清抬指一勾,短斧隔空而动,怨魂浑噩的眼眸中都被激出一丝疯狂,然而束缚之力让怨魂无法挣脱,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柄短斧飘到苏清手中。
苏清握着斧柄,略微向秦封面前凑了凑,两人只一眼略过斧上所有的纹路,新奇的是其上刻画着一巨人持斧之象而非寻常灵兽模样。
只这一眼,苏清握斧背后,瞧着绸带束缚中的怨魂长着大嘴,无声的挣扎。
虚空中埙声越来越高亢,苏清不理,抬掌缓缓握拳,绸带形成的牢笼开始慢慢缩小,怨魂溢出的魂息贴着无形的牢笼,直到绸带越收越紧,空间越来越小,其中的怨魂被迫转化成一颗墨色灵光。
秦封适时拿出一个玉匣,拂盖而开,苏清掌如重拳,猛地收回,绸带散,怨魂飘出,被秦封无形的神识一裹硬扯进了玉匣之中。
玉盖猛地合上,躁动的怨魂在匣中振动,秦封一手持锦旗,就那么轻微一握,瞬间碾成粉末。
虚空中的埙声噶然而至,有一声惨叫自宝座之后传出,随后回归寂静,匣中怨魂也骤然安稳。
怨魂灵智回归,但肉身已毁,只得超度入轮回,当现在并非好时机,墙后那个被阵法反噬的魔修还待他们处理。
苏清倒是不急了,暗中人已是囊中之物,还有闲心调笑,“你怎得那盛灵药的玉匣来装怨魂了。”
秦封哑然,还是解释,“不遇事不知我们囊中羞涩,连个收魂的宝物都没准备。”
苏清笑道,“穷得只剩灵石灵药了。若是倒了修真界,他们定会群起而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