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大雪纷纷扬扬,逝以寻淡淡的转身,不复回头,走进了白得刺眼的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殷红的血迹点点。
回去以后,她在房里睡了一整天。被窝里一直是冰凉的,一丝温度都没有,逝以寻却能裹在里面睡得很沉。谁来过谁没来过都不知道,只在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里燃着银烛,暖炉也热烘烘的。
似乎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跟她说,为了一个人,不值得。
夜半的时候,青衣道袍裹身,大毡披在身上,逝以寻推门而出。
她先是去丹药房,取了几味治外伤的药,转而去了玉泱弟子们的居所,往里最僻静的一座院子。轻叩了两下院门,宋白玉来给她开了门,看见她站在门口,愣了一愣:“师父?”
他穿得单薄,寒冷的夜风将他的眉眼也吹得清冷。逝以寻久久不语,他便平静地问:“师父怎么来了?”
逝以寻笑了笑,道:“今日被你掌门师叔打得惨,怎么样,还疼不疼?”
“已经没有大碍了,多谢师父关心。”
逝以寻摊开手,三两只小药瓶乖乖地躺着,她道:“为师路过药房,思及白玉有伤在身,就取了这些来,希望白玉能用得上。”
宋白玉看着逝以寻的手心,接了过来,道:“谢师父。”
逝以寻拍拍宋白玉的肩,道:“好自为之吧。”她负着手,往回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侧身看着门口的宋白玉不曾回屋,问,“白玉啊,你能不能告诉为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选择?”
宋白玉不语。
“你心里,可曾有丁点在意为师?”
“有”,宋白玉眼神哀痛地看着她,“可之前那是弟子被妖孽附体,身不由己。”
“那晚呢?现在呢?”看着宋白玉逐渐紧蹙的眉头,逝以寻笑着转身,感叹道,“为师知道,也是因为妖孽附体,身不由己。修道修道,从此你便好好地修你的道吧。”
天明的时候,逝以寻已经下了山入了城,走在白雪皑皑的街上。只是不想,今日一别,她将大好河山都走了一个遍,阔别这蜀中长达两年,却又在同样的冬季时分回到这个地方。
什么都变了,又似什么都没变。可能唯一变的,便是人心罢。
清早,许是天冷的缘故,世间万物都似还处在沉睡之中没有苏醒。逝以寻悠闲地在长街上踱着早步,即便穿得够多够厚了,仍旧是四肢寒得失去知觉,但日日夜夜以来,早已经习惯。
后来逝以寻随便找了一间客店,客店开门的时候小二看见站在门口满身是落雪的某女,吓得不轻,但很快便镇定下来,笑问:“客官好早,请问是住店还是打尖呢?”
逝以寻解下白毡,抖落厚厚的积雪,抬步跨进客店道:“一间上房。”冷天儿在外行走是件艰辛的事,客房里布置得很温暖,逝以寻进去倒床就睡。
下午的时候,外面才热闹了些,逝以寻出了客店,去钱庄取了银钱,一路闲逛着,哪里热闹往哪里凑。其间碰上几个挨饿受冻的小花脸,便拿了一些银钱给他们,足够他们去买一身厚实的棉衣和两个大肉包。
都说蜀中雪景绮丽,有不少闲人在这个时候齐聚茶楼,喝茶赏景。
一身清闲,逝以寻也毫无疑问地将自己归类为一等闲人,走过茶楼的时候,她想了想,又倒回来进了去,权当是来消磨一下午的时光。她捡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很快,店小二就上了一壶好茶。
后来,有一位紫衣罗裙的姑娘,怀抱着一把琵琶款款走来,在逝以寻桌前温温福了一个礼,柔柔笑问:“道长好,请问道长要听曲么?”
逝以寻眯着眼睛,支着下巴,将这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生得倒是玲珑剔透,美丽动人,尤其是一双弯弯的眉眼十分有神韵。她手指轻叩桌沿,勾唇淡笑道:“来一曲,应景点儿的。”
“谢道长。”
紫衣姑娘拂衣坐下,半低着头,柔顺的长发,垂落在胸前,白嫩的手指,轻轻撩拨两下,听弦调音,整个画面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柔美温和,像是给这单调的寒冬,添了一抹艳丽的色彩。
随后她轻抬眼帘向逝以寻微微点头一示意,逝以寻挑了挑眉让她开始,轻灵而动听的弦音便自她的手指间缓缓流泻,婉美动听。
一曲罢后,姑娘展颜而笑。逝以寻听得甚是舒坦,便让她再弹两曲,她也很乐意重新调音弹了起来。这一弹,就没有再停下,直到茶已凉透。
逝以寻正听得悠然的时候,琴音戛然而止。姑娘清脆的嗓音道:“道长有心事。”
逝以寻回神过来,看她一眼,手指拈着茶杯,道:“姑娘不仅生了一双好手,还生了一颗蕙质兰心。道人嘛,四海为家,斩妖除魔,自然应当担忧得多一些。”
逝以寻说着,便伸手往袖袍里掏了掏,掏出一些银钱来放在桌上,“这些姑娘收着,感谢姑娘为贫道弹曲。”
怎知这姑娘是个有素质的人,眼梢往桌面一瞟,便笑:“道长给多了。”
“姑娘这样,可真不容易。”逝以寻闻言,收回了银钱,神思一动,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取下一直贴身挂着的玉坠,重新放在桌上,吹一声口哨道,“不如贫道拿这个抵小费如何?”
这枚玉坠通透青碧,是只精致的小葫芦。
“这……”
小葫芦从质地上看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