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山心里又升起一股怒意:“好好好,我俗,你雅,雅到家徒四壁,连煮碗饭都只能用个铝罐子架在墙边烧破椅子。可是,麻烦你跟我说话的时候,不要太雅,说点通俗易懂的行不行?那到底是张什么破纸?”
老头子仍旧带笑:“通俗点说,那是一张江湖棋局的残页。”
汤山虽然还是不太懂,但已兴味索然,最初的那点好奇心,以及原本就不多的耐心,都已消失殆尽。他双手一摊,做了个无所谓的态度:
“懂了,就是一张破纸上,画了盘无聊的江湖棋局。他们想要,你给他们就是了,何必弄得打打杀杀这么严重?你在桥头又不是靠棋局混饭吃,而是靠卖假药。别告诉我,你怕棋局流传出去,泄露什么商业机密。”
老头子见话不投机,无奈苦笑:“你还是没懂。你根本就不知道那张棋局残页意味着什么。”
汤山也苦笑:“我当然不知道意味着什么。那跟我压根就没关系。你知不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这话语速快,有点像绕口令,尤其最后一句,听起来全是“知道”两个字,可老头子居然听懂了,还一脸好奇地问:
“你想知道什么?尽管说,我知无不言。”
汤山长长叹了口气,满脸困惑:“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住在这么一个破地方。我还想知道,你怎么会把生活搞得这么苦逼?”
这本算是伤心事,老头子倒一点都不悲伤:“我一个没家没室的糟老头子,能把生活过得多高档?”
汤山环视一圈,还是一脸困惑:“我原本以为,你即便不是很富有,起码吃穿住行什么的都不缺。”指了指四面墙壁,“哪想到你家是这副样子?”
一听这话,老头也是一脸困惑:“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汤山:“事情不是很明显吗?你虽然没有正当职业,但收入却不差,甚至比普通上班族要高很多,那天晚上两个小时左右,卖那些假药就赚了两千块。就算平常生意不好时打个对折,而且隔个两三天摆一回摊,一个月下来也能赚上万吧?如此,租个房子买点生活用品,根本不是难事。可你把生活搞现在这副模样,告诉我,你骗来的钱都用哪儿了?”
老头子嘿嘿笑了起来:“小子,你虽然观察能力和分析能力都比较强,但看问题,还是单纯了一点。”
汤山又是一脸困惑:“啥意思?”
老头子:“首先,那晚两个小时,没赚到两千,收入只有八百多块;我给你的两千块里面,包括了我自己的一千多块积蓄。其次,那晚的八百多块,是我卖假药生涯里收入最多的一次,关键原因是有了你这个托。第三,街头卖假药这种事,可一而不可再,大街上真正的傻瓜没几个,在我这里买药,基本都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骗了第一次,通常不会有第二次。所以,在平常,我能隔三差五的遇上几个陌生人,然后骗个几十上百,就已经不错了。最后,我的主业不是卖假药,而是摆残局。”
汤山听得张大嘴巴,一愣一愣的,原本以为街头行骗挺容易的,没想到这一行也如此艰难。
愣了很久,汤山才问:“第一点我就不理解。你把当晚的收入全给我,就已经不合常理了,再搭上你自己的所有积蓄,让我觉得不可思议啊。告诉我,你的目的何在?”
老头子漫不经心地说:“第一个原因,我活不了多久,钱对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
汤山又吓了一跳:“活不了多久?你不是说伤得不重吗?”
老头子快速地接话:“听我慢慢解释。我指的活不了多久,不是说现在胸口的刀伤,而是我本来就有绝症,你不必吃惊,活到这把年纪,有个绝症很正常。我去过医院确诊了,具体病因你也别打听,那不是重点。反正我活不过半年。但我把钱全给你,却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汤山迷茫道:“另外一个原因是什么?”
老头子:“你被我选中了。或者说,我看中你身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气质,可以传承一个秘密。本来我也只是试探一下,但第二天我被人摁在地上的时候,你毫不犹豫地回头帮我,让我坚定了自己的看法。现在,你能凭一张纸条的指示,来到我面前,让我更加感觉,那就是一种天意。”
汤山尚未答话,老头子接着说:“浓厚的好奇心,重信义,有侠气,再加上非同寻常的弈棋天赋,是我选择你的全部原因。”
汤山越听越迷茫:“先别急着夸,你越夸我越怕。说清楚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老头子笑了:“我刚说过,要你传承一个秘密。而且还要守护这个秘密。”
汤山更迷茫:“什么秘密?”
老头子:“关于棋局的秘密。”
汤山不由自主接口:“棋局?就是两帮人都在找的那个?”
老头子:“没错。这个棋局的名称,叫做‘玉帛金鼎’,出自南宋文天祥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