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朱碧云回门的那嬷嬷姓杨,举止规矩,但也不是全然不近人情,用过午饭之后她也留给朱家人私下里说话的时间。朱家院子小,也不好让赵家嬷嬷和丫头们拿什么籍口站在院子里或是出去街上,于是朱老太太和朱桂达留了杨嬷嬷在堂屋里说话,而姜氏、朱妍梅和朱家姐妹就到了东厢房间里说话。
朱碧云出了门子,如今这房间便是朱紫兰一个的了。不过她刚一出嫁朱紫兰就使性子,后来和姜氏出去一趟,竟还在朱妍梅那儿住下不愿回来,自然,朱紫兰也没那心思没那时间去收拾自个的房间。
朱碧云一进那屋子,见除了那天她出嫁时另加上的红绸和剪纸喜字装饰被去掉了,这屋子跟先前她住的时候一般无二。朱碧云往四周一看,只觉她根本没离开过家,可偏偏她已不是朱家人了……朱碧云看着看着,莫名地就落下泪来,坐在床边神色发愣。
朱妍梅见了,赶紧拉了姜氏一起走过去,一左一右坐到她身边,笑着说:“哦,这又是怎么了?出门那天哭嫁,回来可得笑着。你这样啊,知道的说你是想念家里,不知道的还当你在赵家过得如何艰难……”
转头一看姜氏神色难看,朱妍梅又迅速解释了一句,“大嫂,我说这都是玩笑了,若说是别家我还是不清楚,可我自个都是赵家媳妇,赵家的底细我是最知道的。我那二嫂子,也就是碧云婆婆,多年来吃斋念佛的,最是个宽厚的人,他们家里啊,一点没有那恶婆婆刁难媳妇的戏码,嫂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这些话朱妍梅在说亲的时候就说了不少了,可姜氏轻易的又如何会去信她。不过她先前虽说对这门亲事不满,可终究知道事无可为,得了朱妍梅几句好话便还是记着了,也好撑着点心气。如今朱碧云回门,姜氏哪儿还听朱妍梅说话,只转脸认真打量自家女儿,看是瘦了还是胖了,精神了还是颓唐了……
一想说起来有些话姑娘家不太好听,姜氏便先对朱紫兰说:“你去叫你红珠姐姐过来。”她还生着朱紫兰的气,说话间顺口又排揎说:“个个都傻里傻气的,不知道点进退,眼看碧云回来了,她还躲到哪儿去。脚丫子精贵一步不愿走,竟还得让人专门去请她来!”
朱紫兰哪里不知道她娘是对着她使气,偏偏她离家两日心里也有些忌惮,而姜氏的话到底没白白对着她,便忍了这口气。
而朱碧云这时也开口说:“也是,我好容易回来一趟,好歹姐妹们都让我都见一见,说说话。”
朱紫兰瞥她一眼,没说什么出去叫红珠了。
待她一走,姜氏就问:“这两日你过的怎样?你婆婆是不是好性,那简氏是个什么章程,那生了闺女的姨娘是个什么做派?他房里到底有几个人,是不是懂得规矩的?”
朱碧云一听就皱了眉,她性子本就是娴静婉约的,虽嫁做人妇,但到底连丈夫的面都没见着,浑身上下还是个姑娘家的行止,如今一听她娘问得仔细,连房里的事情都问了,她又怎么好意思回答,顿时就羞住了不做声。
姜氏见她这般立时就急了,“我的姑奶奶,你还当你是个闺女呢!这些事都是紧要的,我先前跟你说的东西你都忘记了不成?我是你娘,当着我可就别顾忌什么了。”
朱妍梅倒笑了,“大嫂,看你上心着急的,我看我说什么你也不信,只听碧云怎么说吧。”
朱碧云经不住姜氏连番催促,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我才见了二夫人和三奶奶几回,她们……看着都是好性子,见我年纪小,都说让我别拘束,就当家里一般。还说……三爷不在家,委屈了我。她们待我都是好的,只是我……我腼腆,也不会说话。”
姜氏拧着眉听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倒是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朱碧云是新妇,还是赵二夫人一力主张讨回去给儿子开枝散叶的,又没犯什么错误,赵二夫人待她好也是应当。可那简氏就不一样了。偏在朱碧云嘴里,两人都是极好的,听在姜氏耳中自然不太舒服。
朱碧云又说:“别的人,我还未见过。”
“什么?”姜氏顿时惊讶了,只说:“你是进门做正经二房的,那些个什么姨娘什么丫头都该来拜见你,怎么就没有露面?”
朱碧云也是一愣,手里丝帕慢慢揪了起来。
朱妍梅左右一看,出来圆了场说:“唉,这哪是什么大事?迅三爷不在,连第二日面亲也是没个体统,总不能她一个女子去见人吧?我看二嫂子也是这么个意思,万事等着迅三爷回来圆了房,才好办得齐全。”
朱碧云红了脸不语。
姜氏却说:“我知道碧云是二房,便是面亲也没有带着二房去见大老爷们的,这个我也不去论它。可他房里那些人,不过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身份,碧云也是个有名有号的主子,她们还能吝惜面子出来一见么?”她哼了一声,盯着朱碧云又说:“碧云你可不能一点心眼没有,就这么给她们糊弄过去!你自己看,这事是赵二夫人操持的,还是那简氏的主意?”
朱碧云见姜氏生气了,便想着息事宁人,只说:“娘,我才刚到赵家,难道还为这个事闹一场不成?”她叹了口气,“不论如何,这该见的总能见着,总不至于这人人还说好了,就躲着我永远不见。”
一旁朱妍梅又笑说:“不是躲着你,我看是我那二嫂子体贴人,想着碧云刚进门,又是个腼腆的,怕她被那些不知轻重的给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