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忽地传来“吱呀”一声,初音放开我,脸上再次浮现出弧度近乎完美的浅笑:“苏叶上神,这么早。”
我忙回过头。何苏叶立在微开的门边上,笑意宛宛:“哪里,很早便听见太子殿下练剑的声音了。未来的天君陛下竟是这样勤奋之人,真乃三界之福。”
“不过是没什么睡意罢了,谈不上什么勤奋。”
我听得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抗议道:“你们俩就不能不扯官腔?”
何苏叶听此,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却见初音将搽拭好了的长剑插入鞘中,整了整衣袍,道:“今日想必是昨日那姑娘进宫的日子吧?我随着悄悄跟去宫里看看,约莫晚上回来,你们便不必备我的饭了。”
“你跟去作……”
我话未说完,何苏叶便淡淡接口道:“早去早回。”
初音点点头,算是应了他的话,随后冲我挥挥手,便大步流星地朝院外走去。
待初音的身影成了苍茫雪地间一个极小的黑点,我不解地转过头来,冲何苏叶道:“你们这是打哪门子哑谜?人家一个凡人入宫,初音他去凑什么热闹?”
“你就未发现,想容的额头上,是有仙识的?”何苏叶伸手轻轻揉揉我额前的碎发,道,“若是我没有猜错,想容她……应是你们此番要找的那个姑娘——镜妃娘娘的私生女儿,清夏。”
“呃?”我愕然,随后恼怒,“你们怎不早些告诉我?”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何苏叶淡到理所当然的口吻令我登时感到无地自容,只得讪讪地笑了两声:“那什么……我前些日子受了重伤,脑袋不大灵光……”
“我明白。”他看着我,目光温柔澄净像是一汪平静的湖水,“今天天气很冷,你快进去把衣服穿好,莫要着凉。”
“唔。”
我应了一声,正欲转身离开,耳边却隐隐传来一声钝响。朝远处的雪地里望去,竟模糊隐约地现出一个暗色的影子:“苏叶,你看那儿,那是不是有人晕倒了?”
何苏叶朝我比的方向望了望,好看的眉头微微轻皱,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倒在雪地里的是一个青年男子。这样寒冷的雪天,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粗布衣服,也难怪会在雪地中晕倒。我蹲下身来好奇的打量他。这男子身上布满尘污,却一点也不像一个粗野的村夫。相反,他生的很好看,俊逸的脸庞棱角分明,英气逼人,倒有几分像我那剑眉星目的阿爹。
不过像我阿爹那样好面子的人,定然不会允许自己变成这么一个落拓模样。
“他身上似乎有伤,溪竹,你先回房里生些柴火……你在看什么?”
“我觉着……这小伙子生得倒不错诶……”
“……”
这男子醒来时已是晌午。那时何苏叶正在厨房内熬药,我同云沚百无聊赖地守在房内,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入耳际:“请问……这是哪里?”
“你醒了?”我停了同云沚讲话,走上前去应道:“清晨时见你倒在雪地里,便把你弄进屋来了。这大雪天的,你身上还有伤,怎就不好好注意身体,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还是身上背了几条人命案子,正四处躲官兵的追捕?”
最后一句本是我打趣,谁知他听此竟浑身一震,原本便苍白的脸更是没了生气。半晌,他才微微叹了口气,淡淡道:“多谢姑娘相救,只是……在下身上虽没背上什么命案,却也算是个四处逃亡的通缉犯,留在这里,也许会给姑娘带来麻烦。”
“无事,本姑娘平生最爱的事便是惹麻烦。”
我微微扬眉,过于豪迈的语气将他惊得一愣。明明是看上去这样沉稳的人,怎就这么爱大惊小怪?我撇了撇嘴,本想数落他两句,却念在他是个病人的份上善良的住了嘴,便只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来的?”
“在下……”
“伊宋将军?”
我讶异地回头,出声的是胧月夜。一袭玄色锦袍的他此时正寂寂地立在门边,表情冷得似乎结了一层厚厚的霜雪。
伊宋?好熟悉的名字。
“待书,近日你可听得伊宋将军的消息?”
“殿下,伊宋将军是少年英杰,断不会有大事。陛下已下了旨,待伊宋将军归城,便让您与他完婚,您就安下心来,安安生生做您的新嫁娘吧!”
层层纱幔内烛影摇曳,红衣灼灼的女子音色寂寂,如同悲凉至极的叹息。
“你认得我?”那被称作“伊宋”的男子身子一顿,眉眼间添了几分警惕。
“若是我未猜错,此时,”胧月夜顿了顿,眸光闪过几分寒凉之意,“你应同千城公主在一起。”
伊宋没有应答,只是用极冷的目光看着胧月夜,双手已悄悄地攥握成拳。
自觉这屋内的温度在陡然间又下降了几分,我很有自觉的闭了嘴,拉着云沚悄悄地退到一旁,偷偷地打量这两人。据何苏叶的说法,千城公主怕是胧月夜心上那念念不忘的小女妖的转世,而这伊宋将军,却是这千城公主这一世的心上人。新欢和旧爱,啧啧啧,这可怎么处?话本子里通常怎么说来着?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这可真真是百年难遇的绝佳好戏。
这么想着,我眯了眼睛,在心内暗自期待着这场苦情剧的未来走向。
“千城公主呢?”胧月夜走进了几步,面无表情地问道。
说实话,他此时的表情让我有几分害怕。在我的记忆里